第四百一十八章 斩业
第四百一十八章 斩业 (第1/2页)高见破湖而出,其势如雷霆,直扑岸边那群因熔岩湖剧变而心神震荡的世家高手!
锈刀扬起,带着决绝的杀意,首先要斩向的便是那情绪最不稳定、似乎最好突破的同家老祖!
然而,水无涯岂会让他如愿?
就在高见身形刚动、杀意锁定的刹那,水无涯眼中寒光一闪,一直藏于袖中的左手猛地挥出!
他挥出的,并非什么法宝兵器,也非凌厉术法,而是一片看似虚无缥缈、却又仿佛蕴含着人间百态、万家灯火的朦胧之气!
其色浑浊,似灰非灰,似黄非黄,其中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声音在呢喃、欢笑、哭泣、祈祷、咒骂……
正是他苦心收集炼化的——“红尘万丈”!
自古有言,修行有成者,遣泰山轻如芥子,携凡夫难脱红尘。
搬山填海虽难,但神通足够,并非不可为。但若要携一凡夫超脱,却等于是牵连上了其所有的因果业力,牵扯之重,难以估量,故修行者多避世清修,或以拂拭心尘,以免深陷其中,故而法器之中便有‘拂尘’这么一个东西。
炼气士精舍之内,窗明几净之外,尚有图书古董、器玩摆设,无一不忌浮尘沾染,需时时洒扫拂拭。
红尘掺物,则物物皆受其蒙尘,连栋梁榱桷之间亦生障翳。物犹如此,红尘杂心,道心岂能不浑?修行者若堕落红尘孽海,恐怕真就是永世难超脱。
当然,此说肯定是有夸大之意,毕竟,整个世间,无数修行者,谁又能真正脱离红尘?大家其实都在其中打滚,虽然脱出不得,但也不见得有多难受。
只不过,水无涯却从这些说法之中,悟出了一门绝技。
寻常修行者,即便身在红尘,牵连也有限。
一凡夫,相识者不过十数人,牵挂事不过寥寥。一修士,交际广些,也不过千百之数,且多是泛泛之交。因此,红尘因果对其牵扯不深。
水家平日高高在上,极少直接插手沧州俗务,皆假左家之手,其深层目的之一,便是为了隔绝自身与底层红尘的直接因果,只做一个隐于幕后的收割者。
而这隔绝与收割,都是为了今日!
水无涯平素里通过水家间接统治沧州,所经手的每一份田租契约、每一桩商贸往来、每一次纠纷调解、甚至每一缕对水家的敬畏或怨恨之念……都被他以炼气士的秘法,悄然收集、淬炼,化作了这袖中万丈红尘之气!
一个人的红尘丝线微弱,一村一镇的红尘亦可忽略。
但一州之地,数千万乃至于上亿凡民、无数修士日积月累产生的生活之重、愿望之执、因果之缠汇聚在一起,那便是足以压垮神佛的万丈红尘!是能将那些超凡存在拖入凡俗深渊的可怕力量!
“红尘障目,万丈缠身!落!”水无涯冷喝一声,那一片朦胧浑浊的红尘之气,如同泼天巨网,又如同决堤洪流,瞬间罩向疾冲而来的高见!
高见只觉眼前一花,并非受到实质攻击,也未被能量冲击,但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重量”骤然加身!
这重量并非物理上的,而是源于因果,源于牵挂,源于尘世!
刹那间,高见仿佛看到、听到、感受到了无数景象、声音和意念:
“求水家老爷开恩,今年收成不好,租子能否宽限几日……”一个老农跪在田埂上磕头,其哀求的意念化作一根无形的稻草,压在高见肩头。
“愿我儿此次宗门选拔能中,光耀门楣……”一个妇人对着水家方向焚香祷告,其殷切期望化作一丝缠绕的丝线,捆住高见的手腕。
“水家势大,这口气我只能咽下了……”一个小商人被打压后无奈的叹息,其怨愤不甘化作一缕灰雾,蒙蔽高见的视线。
“若能得水家仙子垂青,短寿十年也甘愿……”一个年轻修士的痴心妄想,其炽热衷肠化作一道热风,灼烧高见的神魂。
“今年的赋税又加重了,日子怎么过啊……”无数平民百姓的愁苦低语,汇聚成沉重的枷锁,套在高见的脖颈上。
“为何我苦苦修炼,却不及水家旁系子弟资源半分……”寒门修士的嫉妒与不公之念,如同冰冷的针刺,扎入高见周身穴道。
沧州城内车水马龙的喧嚣、集市上的讨价还价、酒楼里的吹嘘抱怨、深宅内的勾心斗角、田间地头的辛勤劳作……整个沧州地界,数以亿计生灵的日常生活、喜怒哀乐、柴米油盐、功名利禄……所有琐碎而真实的“尘世之重”,此刻都通过水无涯的法术,化为了实质性的阻碍,一股脑地加持在了高见一人身上!
高见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仿佛不是撞在空气上,而是撞进了一堵由无数人情世故、因果业力组成的无形之墙!又像是陷入了亿万丈深的粘稠泥潭,举步维艰!
他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着整个沧州的烟火气,沉重而污浊。
他感觉每一次心跳,都仿佛与无数凡人的脉搏同步,杂乱而无力。
他感觉每一个念头升起,都会有成千上万个无关的、琐碎的祈愿和杂念涌入脑海,干扰他的判断。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为敌,不是通过刀剑,而是通过无数细小的、无处不在的牵挂与阻碍!
锈刀变得沉重无比,仿佛刀身上挂满了整个州郡的愁苦。
步伐变得蹒跚踉跄,仿佛脚下踩着的是无数人的生计和命运。
甚至连周身澎湃的气血运行都受到了阻碍,仿佛血液中掺入了沙砾,变得凝滞不畅!
这就是水无涯的“红尘”杀招!
不以力胜,而以势压!以整个沧州亿兆生灵的尘世因果为枷锁,强行将高见这欲要超脱、一往无前的武者,重新拖回“凡尘”,让他寸步难行,让他举目皆敌,让他被这“人世间的重量”彻底压垮!
高见的身形凝固在半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甚至是些许痛苦的神色,他周身那强盛的气息,竟肉眼可见地变得晦暗、沉重起来,仿佛被蒙上了厚厚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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