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3-EP1：巴别塔（21）

OF3-EP1：巴别塔（21） (第2/2页)

“这应该不算泄露机密……我军的推进速度会相当快，而且几乎所有部队都会从高空或低空进军，要让你所需要的那种场面上演恐怕很难。”蒂莫西暗示绢江，联邦军的推进速度届时会稍微慢一些，跟随联邦军进行战地报道或许有助于取得更多第一手消息，“斯米尔诺夫上校的部队距离大不里士很近，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可以考虑去他的部队看看……别和上次一样自寻死路，老老实实躲在安全的地方等战斗结束之后再去近距离观察。”
　　
　　正因为有着媒体人士们的前后奔走，彻夜不眠地关注着阿扎迪斯坦局势的联邦公民们才能在战争爆发后不久如身临其境地体验到这场旨在结束战争的战争给阿扎迪斯坦当地的居民们带来的冲击感。另一些稍微忙碌的联邦公民们则不幸地错过了直播节目，他们仅能在这天早上从媒体报道中得知【结果】，而不同媒体给出的结果之间不会有什么差异。阿扎迪斯坦的叛乱武装兵败如山倒，这是任何亲眼见证战争的媒体人士都会下意识间得出的结论。
　　
　　现在就断定阿扎迪斯坦已经成为地球联邦的一部分还为时过早。且不说3月15日上午仍有许多叛乱武装组织在阿扎迪斯坦各地抵抗，A-LAWS在凌晨的快速攻势也只是摧毁了叛乱武装的成规模抵抗、并不保证阿扎迪斯坦王国或介入战局的联邦军能够恢复对于大不里士之外各地的控制。似乎是因为A-LAWS规模的疯狂膨胀甚至已经在A-LAWS内部引起强烈不安，过去从来不会在有机会接管当地局势时退让的绿衫军罕见地决定将接收各地的工作交给联邦军来负责。
　　
　　3月15日中午，经过短暂的战斗后，联邦军第7太空陆战师攻入了位于大不里士西部的霍伊（Khoy）。这座在阿扎迪斯坦内战爆发前拥有20万人口的城市是斯米尔诺夫上校进军过程中见到的第一个没有因为A-LAWS军民不分的快速攻势而灰飞烟灭的城镇，其他被叛乱武装占据的中小型城镇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当然，它能够幸存下来倒不是因为A-LAWS心慈手软——位于城市外部和内部的数个巨坑足以说服相信这一点的人回心转意——而是因为这里的目标还没有多到值得A-LAWS倾斜更多火力的程度。
　　
　　被联邦军官兵们的欢呼声包围着的绢江仿佛没有受到影响，她的镜头对准了倒毙在路边的尸体、对准了站在坍塌的房屋前茫然失措地张望着的平民、对准了在一片废墟之中彼此抱头痛哭的父母和子女。这种另类的角度不见得受地球联邦欢迎，而且大概也不会受到大多数联邦公民的欢迎（绝大部分地球联邦公民都支持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结束阿扎迪斯坦的冲突），绢江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她只是不能说服自己对另一部分不容忽视的真相熟视无睹而已。阿扎达巴德的惨剧或许会因为有助于树立天人组织惨无人道的形象而被世人铭记，更多个阿扎达巴德的故事则被淹没在了滚滚黄沙之中。多年以后的人们提起今日地球联邦全面干预阿扎迪斯坦的往事，记住的不该只有那被染成血红色的耀眼夜空。
　　
　　GN粒子导弹所及之处，一切都被夷为平地，而且不会留下熟悉的硝烟气息。战争肆虐过的土地似乎因为技术的变革而变得更加干净了，不变的是无助地游荡在废墟中的人们。以拯救者自居的地球联邦军官兵们只得说服自己问心无愧地在当地市民充满仇视的目光中继续骄傲地前进——没有他们，这些匍匐在叛乱武装组织的屠刀之下惶惶不可终日的平民随时会迎来下一群流寇的洗劫、成为某个自命不凡的狂徒证明自身勇气和力量的刀下亡魂。
　　
　　“我就知道，A-LAWS突然同意把占领工作交给我们一定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感到棘手。”年近五旬的斯米尔诺夫上校不像那些更年轻的军官们那样容易被眼前的残垣断壁触动，他在太阳能战争期间见过比这更为残酷的景象，那时并没有GN粒子武器这种高效又干净的装备的人革联军必须在一个又一个绞肉机之中和敌人搏杀。“他们用看似高效的方式摧毁了一切，然后把恢复秩序的工作轻飘飘地丢给了我们。我是真希望我们有那么一天也可以只管潇洒地砸碎一切……把善后事务丢给他们。”
　　
　　“你不会那么做的，谢尔盖。他们在北线还算收敛，南线的情况完全可以用大屠杀来形容，有叛军出没的城镇和乡村都会从地图上直接消失。”
　　
　　“他们也知道我们不会这么做的。”斯米尔诺夫上校抬起头看向舰桥上的通讯屏幕，与他通话的是他在人革联军服役期间的老上司、现任地球联邦军中部战区司令金圣基中将。两人自太阳能战争以来已共事多年，有时干脆因和UNION一方的两位对手相似的年龄而被形象地称为【人革联的荷马·片桐和亚瑟·古德曼】。“就算人革联已经成为历史名词，我们依旧要牢记……我们毕竟是人民的军队。”
　　
　　“是啊。另外，如果有消灭天人组织的机会，一定不要错过。贝迪利亚叛逃事件让我们在地球联邦内部变得相当被动，来自A-LAWS的指责日甚一日。”用中文和老部下交谈的金圣基比斯米尔诺夫上校大了快10岁，没有长出白发的他总是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些。有时候他的部下会误认为他比斯米尔诺夫上校还要年轻。“这话让他们听见也无妨……我军因为规模最大而在联邦军内所占比例最高，UNION的人无非是想绕过我们、建立真正听他们指挥的军队。现在他们无法无视我们，尚且有所顾忌。”
　　
　　“我不是要故意打击你的信心，但就我自己的体验来讲，风气变得很快。讲原则、讲信念，是不如讲金钱管用了。”斯米尔诺夫上校喃喃自语着说，他目睹着许多年轻有为的人革联军官因为无法忍受被孤立的现状而在A-LAWS的更高待遇劝诱下加入了绿衫军，“哲江也走了，因为A-LAWS不仅给他开出更高的薪水，还按照每次任务的完成情况额外拨付奖金。他要给家里人筹钱治病，我能说什么呢？”
　　
　　继续抱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无济于事，斯米尔诺夫上校和金圣基中将都清楚这一点。正是出于对地球联邦目前作风的不满，斯米尔诺夫上校才选择性地无视了绢江的战地记录活动中对塑造地球联邦的公众舆论形象不利的部分，虽然他也不认为仅凭这些画面就能扭转公众对于地球联邦的支持。
　　
　　既然霍伊附近的叛乱武装抵抗已被镇压，是时候轮到联邦军进驻城市了。下令第7太空陆战师迅速占据城市各处的斯米尔诺夫上校没有忘记额外拨出一支小规模部队护送绢江等人继续进行战地报道，这时他接到手下报告称，联邦军在城市内发现了一些明显不可能是本地居民的可疑人员。
　　
　　阿扎迪斯坦很少有土生土长的黑人或欧洲白人居民，更不必说明显有着东亚面孔的家伙了。
　　
　　斯米尔诺夫上校不必仔细思考也猜到这些人的来历。他一点都不想多管闲事，在他看来还是尽快恢复城市秩序以及联邦军对霍伊的有效控制更重要一些，但他的部下却不是这么考虑的。擅作主张的联邦军指挥官们下令逮捕这些可疑人员并马上进行了生物采样、确认了其真实身份。随后，一口咬定这些未经合法手续就私自跑到阿扎迪斯坦的家伙一定是反联邦武装组织成员的联邦军指挥官们在未通知斯米尔诺夫上校本人的情况下直接联系了距离霍伊最近的A-LAWS部队，以至于还蒙在鼓里的斯米尔诺夫上校被突然来访的A-LAWS打了个措手不及。
　　
　　“斯米尔诺夫上校，我们得知这里有叛国分子出没，特来确认情况。”安德烈·斯米尔诺夫显然在来访之前就通过部队番号得知他的父亲就在霍伊组织占领工作，但斯米尔诺夫上校却没料到A-LAWS会派遣自己的独生子前来。面对着打着官腔、一脸冷漠的安德烈，斯米尔诺夫上校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贵部只需要负责维持秩序和镇压一般性质的抵抗即可，和有组织的反联邦活动有关的事务需由我方全权负责。”
　　
　　“你们的消息真灵通。我还没来得及报告，你们就知道这里出现了不像是本地居民的可疑人员，而且竟然已经确定他们是叛徒了。”想到自己的部下中藏着不少更愿意向A-LAWS邀功的告密者，斯米尔诺夫上校百感交集。“现在下结论是不是太早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是叛徒。”
　　
　　“地球联邦的公民不经正规手续就偷偷地跑到其他国家、和叛乱武装组织混在一起，到底是为了做什么而出国不是明摆着的吗？”安德烈不耐烦地对斯米尔诺夫上校说，自己需要尽快带走这些反联邦组织成员，“别耽误我们的时间，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我听说过第1080MS中队的事迹了，令人印象深刻。你们在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转战阿扎迪斯坦各地、有力地打击了叛乱武装。”木已成舟，斯米尔诺夫上校也只好同意把那些可疑人员交给A-LAWS。他希望安德烈能多停留一阵子、和他多说几句话，尽管他也知道这纯粹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祝你们日后能在维护和平的事业中做出更大的贡献。”
　　
　　“那是当然。”
　　
　　这成了他们在道别之前说的最后一段话。在A-LAWS士兵押送可疑人员返回圭亚那级陆空两栖战舰之前，处于通话中的斯米尔诺夫父子都保持着沉默，直到安德烈首先开口向父亲告别为止。航空战舰刚离开霍伊没多久，安德烈便让士兵们将这些可疑人员直接丢下去——愿意说出些情报的例外。本着不能让在此次平定阿扎迪斯坦的行动中大放异彩的英雄麦克尼尔劳神费力地应付这些琐事的原则，士兵们愉快地执行了安德烈的命令。不久之后，A-LAWS的文职审讯人员就要对着几份自相矛盾的口供发愁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