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白虎八宫,直面心底的恐惧
第20章:白虎八宫,直面心底的恐惧 (第2/2页)苏烈望着远方的炊烟,忽然说:“我决定了,回去就把那些缴获的粮草分给百姓,军功什么的,不如看着他们能吃饱饭实在。”
洛璃拍手:“好啊!我跟你一起去,我可以给他们治病。”
阿鬼看着他们,又摸了摸怀里的玉佩,阳光照在玉佩上,那点被血染过的痕迹,竟像是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他知道,白虎八宫的试炼结束了,但真正的“守”,才刚刚开始——不是守在冰冷的石宫里,是守在每一个需要温暖的地方,守在自己那颗越来越软、越来越亮的心里。
石壁上的刻痕又多了几个新的名字,在晨光中闪着光,像是在说:所谓的煞,从来不是外面的凶神恶煞,是心里的执迷不悟。渡了自己,才能渡这世间的千般苦,万般难。前路或许还有青龙七宿的机关、玄武九渊的诡谲,但只要这颗心是亮的,再暗的路,也能走出光来。
洛璃指尖划过石壁上自己刻的“医者仁心”四个字,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药箱。那是个掉了漆的木箱子,里面装着三十一味草药,每一味都贴着母亲亲手写的标签,字迹娟秀,像她鬓边的银丝。母亲总说,药能医病,却医不了心,若心术不正,再好的药也只会变成毒。
“你们看,”洛璃忽然指向石壁深处,“那里好像有个暗格。”
苏烈用工兵铲撬开暗格的石板,里面露出个陶瓮,瓮口用红布封着,布上绣着个褪色的“药”字。打开陶瓮,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叠泛黄的药方,还有个巴掌大的铜秤,秤砣是只小巧的白虎造型。
“这是……医者的遗物?”阿鬼拿起一张药方,上面用毛笔写着“清心散”的配方,字迹与石壁上的“药”字如出一辙,“看来刻下‘药’字的,就是这位医者。”
药方的背面写着几行小字:“庚寅年冬,白虎宫遇煞,见一少年执刀欲杀其母,问其故,曰母偏心,只疼幼弟。吾与言:‘刀可断骨,难断血,若今日杀母,来日午夜,必见母立于床头,问汝寒否。’少年弃刀哭,煞气遂散。”
“原来如此。”林野看着药方,忽然明白,“这位医者不是用草药渡煞,是用言语解心结。”
陶瓮底部还有本医案,封面写着《白虎渡煞记》,里面记着数十个故事:有丈夫因妻子难产而恨医者,最终在医者自剖其腹证明“母子平安需舍一”后,跪地忏悔;有孩童偷药救父,被抓后却发现所偷之药恰是其父当年赠予医者的救命丹……
“最后一页是空的。”洛璃翻到医案末尾,“像是在等我们续写。”
苏烈拿起铜秤,白虎秤砣在火光下泛着光:“这秤怕是用来称‘心’的,称称自己的良心够不够分量。”他把秤递给阿鬼,“你试试。”
阿鬼接过铜秤,刚要称量,秤杆突然发出“叮”的轻响,白虎秤砣竟微微发烫。他想起师父的玉佩,忙掏出玉佩贴在秤砣上,玉佩的“仁”字与白虎秤砣的纹路竟严丝合缝,像是天生一对。
“看来这秤与师父的玉佩,本就是套套。”阿鬼恍然大悟,“师父说过,他年轻时曾遇一医者,用半枚玉佩换了他腰间的短刀,说‘刀能护人,亦能伤人,不如留着玉佩,时时警醒’。”
话音刚落,石虎脚下的石台突然再次震动,这次不是暗格升起,而是高台侧面裂开一道石门,门内透出淡淡的红光,隐约能听到水流声。
“这是……通往朱雀九宫的路?”林野举起地脉之心,蓝光与石门内的红光遥遥相对,像是在呼应。
走进石门,是条向下的石阶,阶壁上嵌着青铜灯台,灯油是暗红色的,点燃后冒出的不是黑烟,而是带着药香的白雾。雾气中,无数细小的光点飞舞,洛璃伸手去接,光点落在掌心,竟化作颗颗露珠,凉丝丝的,带着薄荷的清苦。
“这雾能安神。”洛璃深吸一口气,“像是用薄荷、菖蒲、远志这几味药熬的,正是清心开窍的方子。”
石阶尽头是座圆形水阁,阁中央有个莲花状的水池,池水赤红如霞,池心立着根盘龙柱,柱上盘着条青铜朱雀,鸟喙衔着颗红宝石,倒映在池水中,像朵燃烧的红莲。
“这就是朱雀九宫的‘炼心池’?”苏烈盯着池水,“水怎么是红的?”
林野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池水,放在鼻尖轻嗅:“不是血,是朱砂混了朱砂莲的汁液,朱砂安神,朱砂莲解毒,看来这里是净化心魔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池水中突然冒出气泡,一个虚影从水中升起——那是林野自己,却穿着师叔的黑袍,手里举着那面裂了缝的青铜镜,镜中黑气缭绕。
“你敢说自己从未想过用煞气复仇?”虚影的声音与林野一模一样,却带着师叔的阴冷,“当年你师父被石俑钉穿左腿,你夜里握着刀,不是想杀尽所有守陵人吗?”
林野的手猛地攥紧,地脉之心在掌心发烫。他确实有过那样的念头,在师父卧床三年、夜夜**的那些夜晚,他曾对着月光起誓,要让所有设计九宫阵的人血债血偿。
“我……”林野刚要开口,虚影突然举起铜镜,镜中射出黑气,缠住他的手腕,“承认吧,你和你师叔一样,心里都藏着头饿狼,只等着时机咬断仇人的喉咙。”
黑气顺着手臂爬向心口,林野只觉得一阵寒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夜——师父被抬回家时,左腿的血染红了半条路,他跪在雪地里,指甲抠进冻土,心里只有一个“杀”字。
“不对。”洛璃突然喊道,声音穿透黑气,“你后来不是把刀扔了吗?你说‘师父要我守的是地脉,不是仇恨’!”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开林野心头的迷雾。他想起自己把刀扔进冰湖的那个清晨,冰层裂开的声音像师父的叹息,他对着冰湖发誓:“从今往后,刀只为护人而拔,不为复仇而鸣。”
“我是想过报仇,但我选择了放下。”林野猛地挣脱黑气,地脉之心的蓝光暴涨,“仇恨就像这池水,看着赤红吓人,只要你不跳进去,它永远淹不死你。”
虚影在蓝光中扭曲,黑袍渐渐褪去,露出林野少年时的模样,手里握着把生锈的刀,眼神却不再凶狠,反倒带着释然:“你说得对,我只是你没走的那条路,不是你的归宿。”虚影化作红光,融入池水中,池水的赤红淡了几分,透出底下的青石板。
苏烈看着池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笑了:“看来这池子是面镜子,照出每个人心里的坎。”他走到池边,倒影里的自己突然摘下头盔,露出额角的伤疤——那是他当年为抢军功,被友军误伤的印记。
“你以为自己真的放下军功了?”倒影里的苏烈冷笑,“你把粮草分给百姓,不过是想让他们喊你‘大英雄’,这和当年抢军功有什么两样?都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苏烈的脸瞬间涨红,他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在听到百姓道谢时,心里那点虚荣心总会悄悄冒头。他刚想反驳,却见倒影里的自己突然捂住胸口,那里插着支箭——正是当年被他抢了军功的士兵,临死前射向他的那支。
“我……”苏烈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后来在他坟前守了三个月,我告诉自己,再也不犯那样的错。”
“守坟容易,守心难。”倒影里的苏烈拔出箭,伤口却没有流血,“你每次听到‘英雄’两个字就抬头,说明你还是没放下。”
苏烈低头看着池水,忽然捡起块石头,在池边刻了个“愧”字:“我确实没完全放下,但我知道那是错的。以后听到‘英雄’,我会先想想那个被我害死的士兵,这样算不算进步?”
倒影里的苏烈笑了,身影渐渐消散,池水中的赤红又淡了些。
阿鬼走到池边时,倒影里没有煞影,只有师父的身影,坐在草席上,手里缝着他磨破的袖口。“阿鬼,”师父的声音像春日暖阳,“你以为宽恕就完了?那个杀我的人,后来冻死在破庙里,你为什么不去给他送件棉衣?”
阿鬼愣住了。他确实知道那人的下落,却因为心里那点没散尽的芥蒂,终究没迈出那一步。他总说“放下仇恨”,却连件棉衣都舍不得送,这算哪门子宽恕?
“我错了。”阿鬼对着倒影深深一揖,“若能出去,我就去他坟前烧件棉衣,告诉他,师父的草药,其实早就备好,只是没机会给他。”
师父的倒影笑了笑,化作一道白光,融入阿鬼的玉佩。玉佩上的“仁”字突然亮起,与地脉之心的蓝光交相辉映。
洛璃最后走到池边,倒影里是母亲的药箱,箱子敞开着,里面的草药全变成了黑色。“你以为偷药救娘是对的?”母亲的声音从药箱里传来,“那药是张屠户家给儿子抓的救命药,你偷了它,张屠户的儿子三天后就断气了,你娘知道后,病情加重,不是因为病,是因为愧。”
洛璃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偷药是“孝”,却从未想过那药背后还有另一条人命。母亲临终前总说“欠了债”,原来指的是这个。
“我……我不知道……”洛璃哽咽着,“如果重来一次,我会去求张屠户,我会给他磕头,我不会再偷……”
“知道错就好。”母亲的声音渐渐温和,“医者的手,是救人的,不是偷抢的,你记住这点,比什么都强。”药箱的影子渐渐淡去,池水中的赤红彻底褪去,露出底下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朱雀浴火,心净则明”八个字。
林野走上前,地脉之心的蓝光与盘龙柱上的红宝石相触,朱雀的青铜羽翼突然展开,露出柱内的凹槽,里面放着最后一块地脉碎片——碎片上刻着个“心”字,与之前的七块拼在一起,正好组成“仁心渡煞,地脉归宁”八个字。
碎片合一的瞬间,整座水阁开始震动,池中的清水顺着沟槽流入地下,露出条通往上层的石阶,石阶尽头的石门上刻着“玄武九渊”四个秦篆。
“看来下一关是玄武九渊。”林野握紧完整的地脉之心,它此刻像块温玉,散发着柔和的白光,“走吧,还有最后一关。”
苏烈扛起工兵铲,秤砣上的白虎在白光中仿佛活了过来,尾巴轻轻摆动:“这秤我带着,路上称称自己的良心,别跑偏了。”
洛璃把医案放进陶瓮,重新封好红布:“等我们回来,再把剩下的故事写完。”
阿鬼摸了摸怀里的玉佩,“仁”字的光芒透过衣料映在地上,像个小小的暖炉。他知道,朱雀九宫的试炼不是让他们忘记过去,而是让他们看清过去——那些错的、悔的、痛的,终究会变成心里的光,照亮往后的路。
走出水阁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陪葬坑的裂缝照进来,在地上拼出破碎的金斑。石虎的影子在晨光中舒展,像只真正的白虎,低头饮水,再没有半分噬煞的凶相。
“你们看,”洛璃指着石壁,“新刻的名字旁边,多了道光痕。”
那道痕不是刀刻的,像是被光烤出来的,与历代守陵人的刻痕交叠在一起,像条蜿蜒的河,流淌着无数人的心路。阿鬼忽然明白,所谓的“勇闯秦始皇墓”,从来不是闯过机关陷阱,而是闯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坎那边,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更清明的自己。
石阶向上延伸,尽头的红光越来越亮,像团跳动的火焰。林野回头望了一眼白虎雕像,它的夜明珠眼睛里,仿佛映着无数张笑脸,有放下刀的士兵,有救死扶伤的医者,有哭着弃刀的少年……他们都曾在这里跌倒,又在这里站起,就像此刻的他们。
“走吧。”林野抬脚迈上石阶,地脉之心的白光在他掌心跳动,“玄武九渊在等我们,还有更多的故事要写呢。”
苏烈跟在后面,铜秤的白虎秤砣轻轻晃动,像是在应和。洛璃把医案的故事在心里默念一遍,打算等出去后,把这些写进新的药书里,书名就叫《心药》。阿鬼握紧师父的玉佩,指尖划过“仁”字,觉得这字比任何刀都锋利,能劈开所有煞气,也比任何铠甲都坚固,能护住心底的那点暖。
石阶两侧的青铜灯台依次亮起,照亮了前方的路,也照亮了他们身后的影子——那些影子不再单薄,仿佛叠着无数前人的身影,有守陵人,有医者,有弃刀的士兵,他们都在说:“别怕,路难走,但走过去,就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