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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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高进身边的十五六岁的瘦小男孩还没装了军刺的步枪高，看见日本士兵，扣着扳机的手指不停地哆嗦。高进望着他，思绪回到了像他一样大的时候。也许是害怕，男孩的头颤动着；高进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沉稳地瞄准，扣动扳机，将走在前面的指挥官掀翻在地；指挥官身边的士兵没找着枪声的来处，也被他一枪爆头。日军士兵趴在了地上，伺机而动。位列火力网两翼的杨绎和花溢同时开火，专打抬头观察的士兵；收容来的残兵得以凝神瞄准，从容不迫地射击。日本士兵依靠枪声传来的方向判断出国军伏击点的大概位置，开枪反击；虽然不是真正的瞄准击发，但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中国士兵威胁，限制了杨绎等人的杀伤力。得以喘息的日军机枪手很快架起机枪对四周进行火力镇压，这对没有重武器的中国士兵构成了非常大的麻烦；位列小队之后的大队听见密集的枪声，快速奔跑过来增援，中国士兵只好按照事先约定的，且战且退。
　　
　　高进示意左右后撤。小男孩的腿像摇摆的筛子抖个不停！高进气定神闲，后爬的同时，抓住他的一条腿，将他往后拖……
　　
　　一堆尸体下的李少强待敌机枪手移动阵地、进入射程之内，轻扣扳机，一颗子弹将主、副机枪手全部击杀，抹了一把身边尸体的血涂在了脸和脖子上，伪装成了死尸。
　　
　　因不确定哪里有对己方构成威胁的对手，日本士兵行进时不时趴下来观察一会儿，再集中火力消灭阻击的中国士兵；没有按约定在敌人冲上来前撤退的士兵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毫不惧怕，镇定击发，都做好了和敌人血战到底的准备。杨绎停止了后撤，改卧姿为蹲姿射击，大声呼喊没有后撤的战友赶紧撤退。
　　
　　蹲姿能快速完成装弹射击，但被对手击中的可能性也大大提高。
　　
　　花溢和如海等人也蹲在地上朝敌人射击，为战友赢得撤离的时间。李少强从死尸下窜出，趴在尸体上向敌人开火；近距离射击的他，装弹、击发的速度更快，有时还要连续扔出手榴弹打乱敌冲锋的队形。
　　
　　小男孩突然站了起来，大叫了一声，开枪射击。高进愣了一下，一脚踢在了他的脚踝上；男孩把持不住，摔在了地上。
　　
　　“快撤！”高进大喊道，“顶不住了。”
　　
　　杨绎没有理会，而是向前跑去，边跑边完成退弹壳、装弹、射击等行云流水的教科书式的战斗动作。花溢等跟着向前冲，掩护战友撤离；抱定决心和日军死磕的士兵不想拖累战友，只好边打边向后撤退。
　　
　　高进踹了男孩一脚，大声呵斥道：“死，也要死得也价值；像你这样冲上去当炮灰能证明什么？真想抽你两个大嘴巴子。”
　　
　　“我的两个哥哥都被日本兵打死了！”男孩声泪俱下地吼道。
　　
　　高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呼啸的子弹越来越密集，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都加快了击发和扔手榴弹的频率。一些死尸被子弹击中，微微改变了一下姿势；被手榴弹和炮弹掀入空中的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落下时身体多不完整。
　　
　　形势岌岌可危，杨绎做了最坏的打算；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是怎样在临死前多杀几个敌人。从侧面响起的枪声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也将日本士兵的枪口吸引了过去——建筑物的废墟处，冲出了约一个连的中国士兵。杨绎吆喝余下的二十多人向友军靠去。连长对着穿校官服的杨绎行军礼，表示愿意接受长官的指挥；杨绎回礼后，拉他蹲在了地上，说：“我对你的人不熟悉，还是你指挥，我给你提点建议。”
　　
　　连长果断地点头。
　　
　　“你们有多少迫击炮和重机枪？”
　　
　　“两门迫击炮，三挺重机枪。”
　　
　　“‘三八大盖’射程远，老兵能在五百米外精准击中我们。我建议迫击炮和重机枪全部对准敌人队列的中间打，把他们拦腰斩断；等他们的前队接近我们，我们冲上去白刃战，让敌人发挥不出武器的优势……”
　　
　　猛烈的迫击炮火过后，国军将士冲入了敌阵。僵硬的尸山，断断续续地增添着尸体，有日本人的，也有中国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