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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7章 旧债当堂讨

第一卷 第17章 旧债当堂讨 (第2/2页)

“些许钱粮、杂物掠便掠了,”他语气陡转切齿,恨意迸发,“那厮竟敢劫走我秦家祖传之宝——御赐腰带!更夺走我爹用性命换来的。
  
  ——五十亩军功田契!”
  
  “什么?军功田契?”李副将的脸色变得铁青,双目圆瞪如铜铃,一股铁血煞气轰然爆发。
  
  “大胆!”李副将的咆哮如平地惊雷。
  
  “军功田,乃天子酬报疆场效死将士之血肉恩赏。国之根基,国法森严护佑。谁敢觊觎?
  
  刘德才狗胆包天,竟敢染指——其罪当千刀万剐!”
  
  他猛地扭头,厉声断喝亲兵:“速备文书,火漆封印。六百里加急,奏报帅司,一字不得有误。”
  
  “刘德福。”李副将目光如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刘德福瞬间惨白如纸的脸上。
  
  “听着:令弟所掠秦家一切财物、祖传御赐腰带,必须分毫无损、原样奉还!”
  
  他“锵”一声,大掌重重按在腰间刀柄之上,杀气弥漫:“另依戍堡铁规,双倍赔偿毁损屋舍、殴伤秦管队及家眷的汤药费、养伤钱、误工之耗、惊吓之损,一分一厘不得少。”
  
  “若有丝毫拖延、克扣……”李副将齿缝间挤出冰碴般的声音,“休怪李某——按军法行、事!”
  
  “军法行事”四字,如同烧红的铁钳,狠狠夹在刘德福心脏上。一股腥甜直冲喉咙,又被他死命压下。
  
  杨诚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按刀的手背青筋毕露,指节因用力而惨白。
  
  ——强夺军功田?
  
  此事一旦做实,便是泼天大祸。
  
  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军堡,一名统兵副将以“通敌谋夺军资”、“戕害有功将士”为名,将他这个文官连同一众衙役立斩当场,事后也难追责。
  
  “将军息怒,请息雷霆之怒!”
  
  杨诚咬牙跺脚,一个急转身,腰几乎弯到地上。
  
  他脸上堆砌着十二分惶恐与无辜,“刘德才强占军功田之事……下官毫不知情。此来纯为公案,绝无私心牵涉才,”
  
  他那双三角眼陡然射出刺骨寒光,死死钉住筛糠般的刘德福,声音陡然拔高,严厉得近乎喝斥。
  
  “刘判官,听见将军钧令没有?军功田契乃国朝柱石,铁律如山。不容狡辩,令弟所作所为……哼!人虽死,债必偿,将军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他几乎吼出来,拼命使眼色。
  
  “速速,将那劫掠之物、赔补之资,如数奉上。此刻,莫要再生枝节,记住了——来日方长!”
  
  最后四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重重挤出。
  
  刘德福脸上血色彻底褪尽,惨白如刷了层石灰。冷汗浸透官袍后背,紧贴在冰凉粘腻的皮肉上。
  
  绝境!身前李副将杀意盈室;杨诚翻脸比翻书快;院外刀枪倒影寒光刺目。
  
  堂下秦猛,如同择人而噬的凶虎,目光冰冷、执拗、毫不掩饰那份贪婪,静待他刘家割肉放血。
  
  砧板鱼肉!他毫不怀疑,此刻若敢吐半个“不”字,
  
  下一秒,便可能血溅五步。
  
  然而,数十年官场沉浮练就的本能,将那份几乎将他滔天怒火和恐惧,死死压入心底深处。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幽深如古井寒潭,死水般平静地迎上秦猛锐利的目光,声音竟异样地平稳:
  
  “秦管队所言旧怨,皆系我那不成器的兄弟所为。刘某闻讯回来奔丧……的确,不知情。”
  
  他先撇得干干净净,语速平缓。
  
  “不过……”他话锋微顿,那对看似因“悲恸”而红肿的眼皮下,一丝刻毒的寒芒稍纵即逝。
  
  “既然李将军在此主持,军功田契关乎国法重器,刘某……认赔。”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秦猛,仿佛在清点一笔无关痛痒的账目:“开个数。”
  
  “五百两银子。一千石粮。秦家御赐腰带,五十亩军功田契。”秦猛目光如铁,分毫不让。这送上门挨宰的肥羊,不割一刀,天理难容。
  
  “我秦家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抢的。原物原样奉还。”
  
  “好。”刘德福回答得干脆利落,毫无犹豫。反正东西不是他出,割的不是自己心头的肉。
  
  “两日后,南河镇运抵堡外。刘某——告辞。”
  
  刘德福袍袖一拂,白绫飘荡,他转身就走,步履平稳得不似刚刚经历重创,背影挺直如初入时。
  
  “走!”冰冷如铁的命令丢向杨诚及缉捕,他当先迈出堂屋门槛,再未回头看秦猛一眼。
  
  “刘大人走好。军务繁杂,恕不远送。”
  
  秦猛抱拳扬声,脸上笑意盎然,眼底却寒芒如冰。
  
  ——咬人的毒蛇,从不张牙舞爪!
  
  这老狐狸的反常平静,才是剧毒蛰伏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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