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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看书 > 跟亡夫长兄借子后 > 10 君子

10 君子

10 君子 (第1/2页)

宋持砚神色未变,却用比平时少一半的时间出了园子。他并未立即去见母亲,而是挥退僮仆,立在回廊上平静地看着庭中的濛濛雨幕。
  
  即便是多雨的江南也不是日日笼着雨雾,但田氏的眼眸却是。
  
  柳氏之前,宋父有其余妾室,宋持砚见惯了姨娘们用胆怯的目光看着父亲。看似害怕,实则藏着算计,只是用一层薄雾遮掩了贪欲。
  
  田氏不同。
  
  她眸中的水雾只因为无措而生,薄雾的背后,是更多的无措。
  
  她是真的胆小,但无论面对郑氏也好,其余人也好,她虽怕却不会一直都怕。唯独对他不同,从初次见面她就在怕他,如今更怕了。
  
  宋持砚习惯弄不明白的事必探究到底,掌控越多则越有把握。
  
  田氏其实很好看穿,初见时她怕他应是惧怕权贵,如今怕他则是料到他已知晓她会借.种生子,她担心他会因此轻看她。亦有可能母亲已经暗示过田氏希望他介入此事。
  
  这便是她怕他的全部缘由。
  
  既已探究出了结果,宋持砚不再继续观雨,他提步离开。
  
  到了郑氏院中,屋里谈话的二人还未发觉他走近,熟悉的哭声从窗纸传过来,伴着陈嬷嬷急切的劝说。
  
  “大公子重礼,接受不来也寻常,夫人断别多想!大公子瞧着是冷情冷性了些,可孝心有目共睹,您吩咐的事没一件不照办的!”
  
  郑氏的哭声弱了一些:“嬷嬷,其实我知晓的。”
  
  停了会,她继续道:“当年术士说我命里只有一子,那时我膝下已有了砚儿和舲儿,虽不信鬼神之说,但为人母者难免忧心忡忡。每日都睡不着,担心任何一个孩子出事,都这般谨慎了,可还是出了事。砚儿带舲儿出去看花灯,只回来了一个,这哪能怪他呢?我也从没有怪过他,只恨自己。”
  
  “可砚儿也太冷静了,弟弟走丢了,他照常温书习字,如今弟弟死了,他也还是那八风不动的样子,查出与柳氏有关,竟还能坐得住!如今连为舲儿续香火都不肯!”
  
  “哎呀,我的夫人哟!”田嬷嬷又陷入忙乱的劝慰之中。
  
  缠绵梅雨有喧嚣之势。
  
  宋持砚持伞孤身立在阶下,神色清冷一如初春冷雨。
  
  从小就是如此,母亲似乎永远不相信他的孝心,既要他心无旁骛地扑在课业上,切勿为不必要的情绪所扰,又要他重情重义,情感充沛。
  
  抱怨听多了,也如这不痛不痒的梅雨,落在身上至多让衣袍沉上几分,远不至渗入心底。
  
  宋持砚心无波澜地叩了门。
  
  “砚儿来了。”郑氏坐在朦胧阴影里,看不清面上狰狞的泪痕,只剩可堪自欺欺人的母性。
  
  郑氏看着长子,对于长子她态度一直是复杂的,忌惮与内疚并存。
  
  每次忌惮完就会内疚,为了不影响母子关系,这几年她悟出经验,会在他来之前先同嬷嬷们抱怨,长子来之后就可以只剩对孩子的内疚了。
  
  她温和道:“是母亲不对,非逼着你违背所持的君子之礼。你弟弟生于乡野,定也不慕荣利,这是我一人的执念,属实没必要。”
  
  宋持砚眉宇清冷。
  
  他知道这一切还未结束。
  
  道着歉,郑氏开始解释:“母亲生你弟弟时九死一生,与其说偏爱他,其实是疼惜自己。后又受人谗言,将你弟弟的走失归结到你身上,才总想证明你是在意你弟弟的……”
  
  窗外的雨势更大了。
  
  宋持砚身上衣袍清爽干燥,心里却开始烦躁潮湿。
  
  父亲教他遵守礼法,为何自己宠妾灭妻,毫无愧疚?母亲希望他理智,一心仕途,抛弃为无用的情绪,为何肆无忌惮地将情绪倾给他?
  
  既要他理智,又要他重情。既要他君子,又要他偶尔不那么君子。
  
  郑氏已趋于释然:“母亲也还未和田氏说起打算让她借.种的打算,你也就当我没提过吧。”
  
  宋持砚望着窗外朦胧烟雨想起田氏的目光,瞳仁越发沉漆。
  
  田氏还不知道母亲的打算。
  
  那为何见面时怕得捂住衣襟,不安地望着他腰间?
  
  他当然不会觉得那样干净的一个人会有杂念,她也不是因为想到了有关生子的事,很显然只是戒备。
  
  是因孙青的算计让她对男子尤其戒备,在她眼中他并非长兄,而是会跟孙青一样算计她,甚至觊觎她的陌生男子,是衣冠禽兽。
  
  显然她不认为他会是一个君子。
  
  母亲和其余人更不认为,他们会怀疑是他弄丢弟弟,会怀疑他不答应借子是出自利益考量。
  
  他又到底在坚守什么?
  
  恶念如野火蹿升。
  
  宋持砚突然转身往外走:“您不必多言,我答应。”
  
  即便这次母亲说她想开了,但依照他的了解,往后她必会在某一次不愉快时搬出此事用以辅助控诉。
  
  但有个条件。
  
  “别让田氏知道是我。”
  
  他不希望她用比今日更无措的目光看着他。他不会因此更君子,只会被激出伪君子的恶念。
  
  *
  
  郑氏的怨怼和哀伤是停住了,可这份哀伤转移到了云里,淫雨霏霏,缠绵不息,下了好几日都不曾有停歇的势头,天好像不打算再晴。
  
  屋外头雨幕连绵,湢室里也到处都是朦胧的水雾。
  
  “这是夫人让郎中为娘子开的药浴。人就像田地,下过春雨之后啊土质才会松软。再大的锄头锄下来,也能一下扎根到底,埋下更多种子。”
  
  林嬷嬷怕说得太委婉田岁禾听不懂,故意变得接地气。
  
  田岁禾觉得她还不如文绉绉些,让她听不懂才好。她往下蹲了些,恨不得把自个埋到水里,“您别说了……我其实很有经验的。”
  
  林嬷嬷噗嗤笑了,田娘子和三公子虽然有过,可两个青瓜蛋子的头一回都是兵荒马乱的,田娘子又满脸稚嫩羞怯,她着实不相信她的话。
  
  看着田岁禾,林嬷嬷想起大公子好像也没晓过事。
  
  大公子看着沉稳持重,又因出仕得早很有些城府和手段,打眼一看好像是个什么都知晓的成年男子,可人伦之事可与读书做官不一样。
  
  那可怎么办?
  
  打大公子答应之后,夫人就很内疚,不敢面对大公子,把此事全权交给了林摸摸。难道她要去找大公子,嘱咐他也学一学基本的东西么?
  
  她可不敢!
  
  那还是只能从田娘子这里入手,林嬷嬷道:“夫人不想委屈娘子,寻了位模样很像三公子的年轻人,还是没用过的,不用担心染上什么病,不过干净有干净的好处,也有不便。”
  
  “娘子经历过,想必也知道青瓜蛋子最开始都摸不准的,到时候娘子可得给引一引路啊。”
  
  引路?田岁禾光是想想那画面脑子就烫得受不了了,耳朵也烫得很,她干脆将脑袋埋入水中,浴桶里咕噜咕噜冒出来一大串的水泡。
  
  “哎哟我的金鱼娘子啊!”
  
  林嬷嬷哭笑不得,又往另一处劝,“您要是实在害臊,可以把人当作三公子嘛,也可以告诉自己,这不是夫妻敦伦,是例行公事。”
  
  好吧,例行公事,田岁禾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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