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三司会审
第一百零六章 三司会审 (第2/2页)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好,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卖官鬻爵是我,构陷沈文渊也是我!但你们以为,这些事是我一人能做的吗?”
他猛地指向萧景宸:“太子殿下!这些年,我为你做了多少脏事?江南盐税、边关军饷、科举取士……哪一桩没有你的默许?如今事发了,你就想一脚踢开我?没那么容易!”
满堂哗然。
萧景宸霍然起身:“张谦!你休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张谦狞笑,“永和十五年,江南盐税三百万两,你拿了一百万,忘了?永和十八年,北疆军饷被克扣五十万两,你拿三十万,忘了?这些账目,我都记着呢!就在我书房暗格里!”
“拿下他!”萧景宸暴喝。
衙役上前按住张谦,张谦却还在嘶喊:“萧景宸!你若不保我,我就把一切都抖出来!咱们鱼死网破!”
混乱中,陈明远连敲惊堂木:“肃静!肃静!”
好不容易控制住场面,张谦已被堵了嘴,拖到一旁。但他的话,已如惊雷,炸得满堂人心惶惶。
萧景玄冷眼旁观,心中冷笑。狗咬狗,好戏终于开场了。
郑怀仁与陈明远、刘墉低声商议片刻,宣布:“今日审理到此为止。张谦所言,本官会奏请圣上,另案调查。退堂!”
衙役押着张谦退下,旁听官员陆续离席。萧景宸狠狠瞪了萧景玄一眼,拂袖而去。
萧景玄不急不缓地起身,与周延年并肩走出刑部。
“殿下,张谦那些话……”周延年低声道。
“半真半假。”萧景玄淡淡道,“太子确实不干净,但张谦临死反扑,难免夸大其词。不过无妨,这些话传出去,足够太子喝一壶了。”
“那接下来?”
“等。”萧景玄望向皇宫方向,“等泰王入城,等父皇的反应,等……该来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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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靖王府书房。
烛火通明,萧景玄正在查看各地送来的密报。玄七悄无声息地进来,递上一封信。
“殿下,泰王派人送来的。”
萧景玄拆开信,只有一行字:“明日酉时,天香楼一叙。”
他笑了笑,将信凑到烛火上烧掉。泰王动作倒是快,刚回京就找上门来了。
“殿下要去吗?”玄七问。
“去,为何不去?”萧景玄道,“我也很想看看,我这位三哥,这些年长了多少本事。”
正说着,窗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玄七警觉地按剑,萧景玄却摆摆手:“自己人。”
窗子推开一条缝,一枚铜钱飞了进来。萧景玄接住,熟练地打开,里面是沈青澜的纸条:“乾元殿有变,皇上立密旨,藏于……”
后面几个字被水渍模糊,看不清了。
萧景玄眉头一皱:“青澜出事了?”
“应该没有。”玄七道,“这信能送出来,说明沈姑娘暂时安全。但乾元殿那边,我们的人进不去。”
萧景玄沉思片刻:“让宫里的人全力探查,务必弄清密旨内容。还有,加派人手保护青澜,我担心太子狗急跳墙。”
“是。”
玄七退下后,萧景玄独自站在窗前。夜色如墨,北风呼啸。他知道,最艰难的时刻,就要来了。
父皇的密旨,太子的反扑,泰王的野心,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世家……所有力量都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碰撞、厮杀。
而他,已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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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东宫。
萧景宸砸碎了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幕僚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废物!都是废物!”萧景宸双目赤红,“张谦那个蠢货!他怎么敢!怎么敢!”
“殿下息怒。”首席幕僚硬着头皮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张谦说的那些账目,绝不能落到外人手中。”
“找?怎么找?”萧景宸冷笑,“张谦府上现在肯定被围得水泄不通,刑部、都察院、靖王的人……谁都想分一杯羹!”
“那……那不如先下手为强。”幕僚眼中闪过狠色,“张谦在狱中,若有个什么意外……”
萧景宸眯起眼:“你的意思是?”
“殿下,张谦知道的太多。他活着,对殿下就是威胁。”幕僚低声道,“狱中阴湿,犯人猝死,也是常事。”
萧景宸沉默良久,缓缓坐下:“做得干净些。”
“臣明白。”
幕僚退下后,萧景宸独自坐在狼藉中,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这盘棋,他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悬崖边缘。
张谦,泰王,靖王……一个个都跳出来,要把他拉下马。
“母后说得对,”他喃喃自语,“心不狠,站不稳。”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信。信是给李皇后的,只有一句话:“张谦必死,请母后早作准备。”
窗外,更鼓声声。
这一夜,许多人都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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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刑部大牢传来消息:张谦昨夜突发急病,暴毙狱中。
消息传到怡和宫时,沈青澜正在为德妃梳头。云嬷嬷进来禀报,声音压得极低。
德妃的手微微一颤,玉簪差点掉落。沈青澜连忙接住,重新为她簪好。
“知道了。”德妃的声音很平静,“下去吧。”
云嬷嬷退下后,德妃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笑了:“青澜,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深宫,这就是朝堂。一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沈青澜默默为她梳理长发,不知该如何接话。
“张谦一死,科举案便断了线索。”德妃缓缓道,“你父亲翻案的事,怕是要难了。”
“娘娘,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沈青澜忍不住问。
“有。”德妃转身看她,“除非能找到当年的真凶,或者……皇上下旨,彻查此案。”
而这两条路,现在看来都希望渺茫。
沈青澜的心沉了下去。难道父亲的冤屈,真的永无昭雪之日?
“别灰心。”德妃握住她的手,“本宫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只是……需要时间。”
正说着,外头传来通报:“娘娘,泰王殿下求见。”
德妃一怔,随即笑了:“来得倒快。青澜,你先退下吧。”
沈青澜躬身退到屏风后,刚站定,便见一个身着紫袍的男子大步而入。那人约莫三十岁,面容俊朗,眉宇间与萧景玄有三分相似,但气质更张扬,举手投足间皆是锋芒。
“儿臣景文,参见德妃娘娘。”萧景文行礼,声音洪亮。
“快起来。”德妃亲自扶起他,上下打量,“几年不见,景文越发英武了。”
“娘娘风采依旧。”萧景文笑道,“儿臣在江南,时常惦记娘娘。”
两人寒暄几句,萧景文忽然道:“儿臣此次回京,带了些江南特产。其中有一幅前朝画圣的真迹,知娘娘雅好书画,特来献上。”
他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个长匣,亲自打开。里面是一幅画卷,缓缓展开,竟是失传已久的《江雪独钓图》。
德妃眼睛一亮:“这……这可是稀世珍品。”
“宝剑赠英雄,名画献知音。”萧景文意味深长地笑道,“娘娘喜欢就好。”
屏风后,沈青澜心中一动。泰王这是……在拉拢德妃?
果然,德妃收下画后,萧景文话锋一转:“儿臣听说,这几日朝中不太平。科举案重审,张谦暴毙,真是多事之秋。”
德妃淡淡道:“朝堂之事,本宫不便过问。”
“娘娘说的是。”萧景文点头,“只是儿臣担心,这乱局之中,有人浑水摸鱼,伤及无辜。比如……靖王弟。”
德妃端起茶盏,不置可否。
萧景文继续道:“七弟这些年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所图非小。太子与他已势同水火,这场争斗,怕是难免。娘娘身处宫中,还需早做打算。”
“依你之见,本宫该如何打算?”德妃问。
萧景文微微一笑:“儿臣愿做娘娘的后盾。只要娘娘需要,儿臣定当竭尽全力。”
这话已说得十分露骨。德妃沉默片刻,缓缓道:“你的心意,本宫领了。只是兹事体大,容本宫想想。”
“应当的。”萧景文起身,“那儿臣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改日再来请安。”
送走泰王,德妃独自坐在殿中,良久未动。
沈青澜从屏风后走出,轻声道:“娘娘,泰王殿下他……”
“他想拉拢本宫,共同对付太子和靖王。”德妃冷笑,“一石二鸟,好算计。”
“那娘娘打算如何?”
德妃看向她,眼中闪过复杂神色:“青澜,若本宫告诉你,本宫谁都不选,只选自己,你会不会觉得本宫无情?”
沈青澜摇头:“深宫之中,自保为先。娘娘的选择,青澜理解。”
“好孩子。”德妃轻叹,“其实本宫知道,你心里向着靖王。本宫不拦你,但你要记住,无论何时,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深宫里的情意,最是奢侈,也最是脆弱。”
沈青澜垂首:“青澜记住了。”
窗外,天色阴沉,又要下雪了。
这年冬天的雪,似乎格外多,也格外冷。
而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