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釜沉舟一
破釜沉舟一 (第1/2页)建安十四年二月末,料峭春寒尚未褪尽,长江两岸却被一则消息烧得沸沸扬扬——合肥城破!
这消息如惊雷裂空,先是在濡须口的江东水寨炸开,随即便顺着长江水道、陆上驿道,以燎原之势席卷九州。许都的市井间,贩夫走卒放下担子窃窃私语,面色惶惶;江东的街巷里,百姓敲锣打鼓,欢呼声响彻云霄;荆南的村落中,农夫们停下耕犁,望着北方方向神色茫然;汉中的山道上,商旅们收拢行囊,加急赶路以防变乱。一道消息,牵动了天下四野的人心,将本就暗流汹涌的时局,推向了更湍急的漩涡。
合肥城下,硝烟尚未散尽。东南城墙的缺口处,断砖残垣堆积如山,暗红色的血迹浸透了城砖缝隙,在料峭春风中凝结成冰。江东军的士卒们或坐或卧,甲胄上布满刀痕箭孔,脸上写满疲惫,眼中却燃烧着胜利的火焰。他们付出了半数精锐伤亡的惨重代价,历经近月的血战,终于啃下了这座曹操经营多年的淮南重镇。
城破之时,张辽身披数十创,手中长戟早已断裂,仍率领亲兵在街巷中死战。他双目赤红,战袍被鲜血染透,直至力竭晕倒在尸山血海中。亲兵们冒死冲破江东军的围堵,将这位浑身浴血的猛将从鬼门关抢出,一路向北突围。李典、乐进率残部退守内城,依托残破的宫墙做最后抵抗,奈何江东军如潮水般涌来,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内城的防御在半日之内便土崩瓦解。乐进力战殉国,临死前仍死死抱住一名江东校尉,生生咬断其喉咙;李典被俘后拒不降吴,怒骂周瑜“逆贼”,最终慷慨就义。
合肥城头,曹操的“曹”字大旗早已倒伏在地,被马蹄践踏得不成样子。一面崭新的“周”字大旗冉冉升起,在呼啸的北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向整个天下宣告江东的赫赫战功。
许都,魏公府密室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凝重的面孔。曹操病危昏迷的消息被严密封锁,朝堂之上早已暗流汹涌,曹丕虽为世子,却尚未完全掌控局势。合肥失陷的急报传来,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浇了一瓢冷水,让本就紧张的权力格局愈发岌岌可危。
“合肥一破,淮泗防线形同虚设!”曹丕paced于密室之中,年轻的脸上满是焦虑,手中的玉佩被捏得微微发烫,“周瑜若趁势北进,徐州、兖州旦夕可危,中原腹地将直接暴露在江东兵锋之下!父亲病重,军心浮动,曹植那边……怕是早已蠢蠢欲动。”
座下,司马懿一袭深色朝服,面色沉静如水,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公子稍安勿躁。合肥之失,固然震动,但未必是绝境。周瑜虽胜,却也折损了半数精锐,短期内无力继续大规模北伐。当务之急,是稳住淮南防线,收拢败兵,同时堵住朝堂非议之口。”
陈群附和道:“仲达所言极是。如今军中诸将,夏侯惇镇守许都,关乎中枢安危,不可轻动;曹仁在襄阳防备刘备,分身乏术;张郃、徐晃虽勇,资历威望终究不足,难以震慑败军,更无法与周瑜抗衡。必须选出一位重量级人物,前往淮南坐镇。”
曹丕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何人可当此任?”
司马懿抬眸,目光锐利如刀:“张文远。”
“张辽?”曹丕迟疑道,“他重伤未醒,生死难料,如何能担此重任?”
“正因其重伤,才更合适用!”司马懿沉声分析,“张辽在合肥浴血奋战,力竭被俘(对外宣称)却宁死不屈,虽败犹荣,其忠勇之名早已传遍三军。公子若能以朝廷之名,派遣太医携奇珍药材,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他,并加封显爵,委以重任,一则可彰显公子不忘功臣、识人善任之心,安抚军心;二则张辽久在江淮作战,熟悉地形人心,收拢败兵重建防线最为合适;三则可借此事堵住曹植等人的攻讦之口,稳固公子地位。”
他顿了顿,补充道:“周瑜新破坚城,需消化战果,补充兵员粮草,短期内必不会北进。此乃我军喘息之机,万万不可错过。”
曹丕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明白司马懿的深意,此举既是重整河山,也是巩固自身权力的一步妙棋。张辽若能挺过来,便是他麾下一员得力干将;若不能,也能落下“仁德”之名。
“好!便依仲达之言!”曹丕一拍案几,“速令太医院院正携顶级药材,星夜赶赴淮南救治张辽!传我令,加封张辽为前将军,假节钺,总督淮南诸军事,命其就地收拢败兵,依托寿春、汝南一线,重建防线!”
话音刚落,他眼中寒光一闪:“另外,传令于禁,让他加快动作。江夏林凡,屡次袭扰我后方,柴桑之役,正是此人焚烧粮草,牵制我军精力,才让周瑜无后顾之忧!合肥之失,他难辞其咎!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公子英明。”司马懿躬身领命,心中却暗忖,曹丕此举,既除外患,又可转移内部矛盾,一石二鸟,其城府已日渐深沉。
江东,柴桑。
与许都的凝重氛围截然不同,这里正沉浸在大胜的喜悦之中。孙权在行辕内大宴群臣,殿内丝竹悦耳,酒香四溢。孙权身着锦袍,满面红光,频频举杯,与诸将痛饮。
“公瑾此番大破合肥,斩将夺城,威震华夏!”孙权高举酒樽,声音洪亮,“孤当昭告天下,封公瑾为偏将军,领南郡太守,食邑千户!麾下将士,皆有封赏!”
群臣轰然应诺,纷纷起身向周瑜敬酒。周瑜身着银甲,面容俊朗,虽历经战火,却依旧神采奕奕。他举杯回敬,目光扫过众人,脸上却并无太多喜悦之色。
庆功宴后,孙权屏退左右,与周瑜在密室中密议。
“公瑾,今日大宴,为何见你面带忧色?”孙权不解地问道。
周瑜微微欠身,神色凝重:“主公,合肥虽下,然隐患未除。我军伤亡惨重,精锐折损过半,需时日休整补充,短期内无力北进。而张辽虽败,其人勇猛,曹氏必全力救治,若其痊愈,必会重整旗鼓,依托寿春、汝南等根基之地,与我军对峙。”
孙权点头:“公瑾所言极是。那依你之见,我军下一步当如何?”
“当回师西向,荡平江夏!”周瑜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语气斩钉截铁,“江夏林凡,狼子野心!我大军北伐之际,他竟敢偷袭柴桑,焚烧我军粮草,射杀我军将士,此仇不共戴天!江夏地处要冲,扼我西进荆州之咽喉,林凡又以‘汉帜’自居,收拢流民,招揽贤才,若不早除,待其坐大,必成心腹大患!更恐其与刘备勾结,届时我江东西线永无宁日!”
孙权沉吟道:“孤亦恨林凡入骨。只是大军久战疲惫,粮草转运不易。且刘备新得长沙,整合荆南四郡,兵锋正盛,若我全力攻江夏,他趁机东出,如何是好?”
“主公勿忧。”周瑜早有谋划,“可令吕蒙率三万水军及两万步卒,进驻三江口,大张旗鼓,摆出欲攻江夏之势,实则严密监视,寻隙而动。主力大军暂驻合肥、濡须一线,一面休整,一面震慑北岸曹军,让其不敢轻举妄动。刘备新得荆南,内部尚未稳固,且忌惮我军兵威,必不敢贸然东出。待我军粮草兵员补充完毕,秋高马肥之时,便水陆并进,一举拿下江夏!届时,若刘备识相,便罢;若敢异动,连他一并剿灭!”
孙权闻言,抚掌大笑:“好!公瑾之计,甚合孤意!便依此行事,先震慑,后剿灭!看那林凡,还能猖狂几时!”
荆南,零陵。
刘备的府邸之内,气氛沉静。刘备手持合肥战报,眉头紧锁,良久不语。案几旁,诸葛亮轻摇羽扇,目光落在舆图上,神色从容。关羽、张飞分立两侧,关羽丹凤眼微眯,手中青龙偃月刀斜倚在地,张飞则面色焦躁,不时搓着双手。
“周公瑾果然名不虚传,合肥一破,天下格局为之变动。”诸葛亮轻叹一声,“曹氏遭此重创,内部权力交接必生变数。而周瑜携大胜之威,下一步,恐将剑指江夏。”
“军师何以见得?”关羽捋了捋长髯,问道,“周瑜为何不趁势北进,直取徐州、兖州?”
“北进风险太大。”诸葛亮羽扇指向舆图上的淮南地区,“曹氏根基深厚,寿春、汝南、谯郡皆为其腹地,张辽若痊愈,必能收拢败兵,据城坚守。周瑜大军伤亡过半,无力继续北伐。而江夏林凡,袭扰柴桑,已触周瑜逆鳞,且江夏位置关键,周瑜欲全据长江之利,必先除林凡而后快。”
刘备抬头看向诸葛亮:“军师,那我军当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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