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山影中的血
第七章山影中的血 (第1/2页)隘口像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横亘在苍茫的天山山脉之间。风依旧凛冽,但比寒风更刺骨的,是弥漫在队伍中那种无声的紧张。前方工兵遇袭的消息已经传开,每个人都知道,这片看似死寂的群山并非无人之境,阴影里藏着满怀恶意的眼睛。
巴特尔所在的斥候小队被赋予了更危险的任务——前出清扫大军主力侧翼可能存在的威胁。他们沿着陡峭的山脊线缓慢推进,像几只谨慎的岩羊,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和坚冰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中被放大得令人心慌。
苏赫队长打头,眼神鹰隼般扫过每一个可能藏匿敌人的岩石缝隙和灌木丛。布和紧随其后,虽然肩膀的箭伤未愈,动作有些僵硬,但骂骂咧咧的劲头丝毫未减,仿佛要用声音驱散这山中的邪气。巴特尔走在中间,手心因紧握弓身而微微出汗,灰耳跟在他身后,蹄子落得极轻,动物的本能让它比人类更能感知到潜在的危险。
一连两天,他们只发现了一些废弃的临时营地痕迹和几支做工粗糙、明显是本地风格的箭矢,并未与敌人正面遭遇。但这种持续的、被窥视的压力,比一场干脆的厮杀更消耗人的精神。
第三天午后,他们进入一条更加狭窄、光线昏暗的侧谷。谷底有一条几乎冻结的溪流,两侧是近乎垂直的、布满风化岩片的峭壁。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巴特尔,他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溪流的微弱潺潺声,似乎还有一种……极其轻微的、碎石滑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队长……”巴特尔刚发出警示。
几乎在同一瞬间,峭壁上方传来了尖锐的呼哨声!数十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岩石后现身,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密集的蝗虫般从两侧倾泻而下!
“敌袭!找掩护!”苏赫的怒吼声被箭矢钉入岩石和肉体的闷响淹没。
混乱瞬间爆发。一个走在巴特尔侧前方的斥候惨叫着被数箭穿身,滚落溪流,鲜血立刻染红了冰面。布和怒吼着举起身旁的皮盾,箭矢“夺夺夺”地钉在上面,力道之大,震得他踉跄后退,牵动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巴特尔下意识地扑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血腥味混杂着冰冷的空气冲入鼻腔,让他一阵反胃。灰耳受惊地嘶鸣起来,不安地刨着蹄子。
“别露头!他们居高临下!”苏赫的声音还算镇定,他一边用弓箭还击,一边指挥,“巴特尔!布和!压制左边!其他人,跟我盯住右边!”
巴特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从岩石边缘猛地探身,张弓搭箭。他看到了上方那些穿着杂色皮袄、面容被风霜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山民,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仇恨和与这片山地融为一体的彪悍。
弓弦震动,一支箭离弦而去,却不知飞向了何处。他的手在抖。又一个战友在试图转移位置时被箭矢射中大腿,倒地哀嚎。
“妈的!瞄准了再射!”布和一边吼着,一边猛地探身连发两箭,上方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一个身影从岩壁上滚落。
巴特尔咬紧牙关,再次拉弓。这一次,他瞄准了一个正在张弓的山民。他看到了对方那张年轻却布满狠厉的脸。箭离弦的瞬间,他似乎看到对方也松开了弓弦。
“噗嗤!”
两支箭几乎同时命中目标。山民青年的喉咙被巴特尔的箭矢穿透,他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从悬崖上栽落。而另一支来自上方的箭,则擦着巴特尔的头皮飞过,带走了几缕头发,钉在他身后的岩石上,箭尾兀自颤动。
巴特尔僵住了,他看着那具坠落的尸体砸在谷底的乱石中,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是他第一次亲手结束一个人的生命。没有想象中的激烈搏杀,没有荣耀,只有冰冷的距离和瞬间的死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弯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好小子!干得漂亮!”布和的称赞声传来,但在巴特尔听来却无比遥远和刺耳。
山民们见偷袭未能瞬间得手,反而损失了几人,呼哨声再起,他们开始借助复杂的地形迅速撤退,如同融入了山石阴影之中,片刻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具尸体和满地的狼藉。
山谷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伤者的呻吟和风声呜咽。
苏赫清点人数,一死两伤。死去的同伴被简单掩埋,伤员则被搀扶起来。布和检查着皮盾上密密麻麻的箭孔,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狗娘养的,箭法真毒!”
巴特尔默默地走到那个被他射杀的山民青年尸体旁。那青年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皮肤黝黑,手掌粗糙,腰间挂着一个简陋的护身符。巴特尔怔怔地看着,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茫然。他们为何要在这里厮杀?这个死去的年轻人,他又在守护什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