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县丞荣宴
第15章 县丞荣宴 (第2/2页)老赵厨头早把铁锅擦得能照见人,闻言抡起菜刀“哐哐”剁肉,肥膘溅起的油星子落在火塘里,“滋啦”冒起串火星:“放心!保准让县丞大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吴子旭站在灶边,目光落在案上的鲜鱼和羊肉上,灶膛火光“噼啪”舔着锅底,恍惚间竟看见母亲系着蓝布围裙的身影——每到落雪天,母亲总会说“鱼羊为鲜”,炖得一锅白汤,香气能漫过三条街。
“这道菜,我来做。”他忽然开口,伸手拎起那条活草鱼,鳞片在光下闪着银亮。
“你还会这手?”老赵厨头挑眉,手里褪鸡毛的动作都停了。
吴子旭没应声,弯刀利落地刮净鱼鳞,刀刃顺着鱼腹一划,内脏掏空,清水冲过,雪白鱼肉透着粉。他没切片,“咚咚”剁成方块,扔进瓷盆泡着。羊肉拣了带骨的,剁块搓洗到盆水清亮,才往大铁锅里添半锅水,丢几片姜和萝卜,连肉带水大火烧开。
“刚开就捞?”狗剩扒着灶台,鼻尖快贴上锅沿,被老赵敲了后脑勺,“懂啥?这叫去膻气!”
浮沫撇净,羊肉换了清水重炖,吴子旭守在灶前,时不时掀盖看一眼。直到汤色泛白如牛乳,筷子能轻松戳透肉皮,才把鱼块控干水,一块一块滑进锅里。
“这时候下鱼?”柱子惊得瞪眼,“不怕煮烂了?”
“羊肉酥了才有底味,”吴子旭搅了搅锅,雪白汤里鱼块微微卷边,“这时候入鲜,才叫鱼羊鲜。”
周阿湄端着青菜进来,刚到门口就被一股勾人的香绊住脚——不是单纯的肉香,也不是寻常鱼鲜,是两种滋味拧在一起,浓得化不开,偏又清爽得钻心。她望着锅里浮着的萝卜片,通透得像玉,忽然见吴子旭往灶里添柴,火光映得他侧脸柔和,轻声道:“我娘说,吃舒坦了,啥坎儿都能过。”
周阿湄没说话,悄悄往灶膛塞了根细柴,火“噼啪”旺起来,汤“咕嘟”响得更欢了。
宴席摆开时,三张方桌拼成长案,蓝布铺得平平整整,红烧肘子油光锃亮,白斩鸡卧在碟里,清蒸鱼眼亮如珠,最惹眼的是那锅鱼羊鲜,砂锅盖一掀,暖香裹着白汽扑脸,汤面上浮着层薄油,映得烛火明明灭灭。
“子旭上座!”二叔把酒坛往桌上一顿,不由分说按他坐主位,“今儿你是头功!”
吴子旭端起酒碗,对着众人拱手:“多谢大伙照拂!”酒液辛辣滑过喉咙,暖意直冲天灵盖。夹块羊肉入口,酥烂里裹着鱼鲜,恍惚尝到了母亲的味道,眼眶微热。
阿湄娘往他碗里夹红烧肉:“往后在衙门受了委屈,跟阿湄说,就当跟我说。”
酒过三巡,周掌柜放下碗:“官场门道多,少说,多看,别轻易争执。”
“我记下了。”吴子旭往他碗里夹了块鱼,“您尝尝这个。”
周阿湄没多话,只频频给他夹菜。碗里鱼羊鲜还没动,她又夹块肘子递过去,看着大伙都看着她,她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猛扒饭,鬓角银簪在烛光下闪着光。
散席后,周阿湄替他收拾行李,先把衣裳叠得方正,又把爹珍藏的好茶用木盒装好,最后从手腕上退下个玉镯,是她戴了多年,玉体温润还带着点温热的体温,是娘給她的十岁生辰礼物,她悄悄塞进包袱底层。摸出吴子旭下午送的银镯轻轻带上,银面上的小花和发间的银钗桂花遥相呼应。
次日天刚亮,周阿湄端着热水进来:“我帮你穿官服。”藏青色缎面的官服,鹭鸶补子在晨光下闪暗纹,她踮脚系玉带,指尖拂过领口时轻声道:“得空请同僚来,好酒好菜管够。”
吴子旭闻着她的体香,理了理她的碎发:“知道了,你别担心,抽空我就回来看你。”
送他到门口,柱子拎着食盒跑来:“小姐让带的蟹黄酥給你!”周阿湄站在门内,望着他背影消失在街角,手不自觉摸向腕间——银镯在手心里摸索着,心里却暖烘烘的,灶房飘来的余温里,仿佛藏着个踏实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