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雨锁青乌
第三章 雨锁青乌 (第1/2页)天刚蒙蒙亮,我就被雨声吵醒了。
说是招待所,其实就是镇上一户人家的二楼隔间。
木板床硬得硌人,被子裹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我坐起身,按亮手表:六点二十。
窗外的雨还在下,只是势头弱了些,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瓦片。
晨雾中的青乌镇隐约露出一角。
灰瓦白墙,檐角翘得老高,巷子窄得刚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这镇子是真的老了,老得连空气里,都沉淀着时间的腐味。
洗漱时,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胡茬已经冒出了青茬。
昨晚根本没睡踏实,一闭眼,就是那身刺目的红衣。
那颗在暗处发亮的朱砂痣。
还有张菀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让死人在下面也能看见路。”
下楼时,房东老太太正在堂屋生炉子。
炭火噼啪作响,她正低头生炭,听见脚步声突然顿住。
缓缓抬眼时,目光与我撞上,又偏头移开。
“陈警官早。”她小声说,手里还在往炉子里添炭。
“早。”
我走到门口,看着雨幕中的小巷:“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说不准!”老太太搓着手道:“青乌镇的雨啊,一下起来就没个完。老话说,雨锁青乌,必有冤屈。”
我回头看她:“您信这个?”
她没接话,只是低头摆弄火钳,炭火的红光映得她脸色忽明忽暗。
“李木匠家怎么走?”我转入正题。
老太太手猛地一抖,火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回响。
“出......出门右拐,过两个巷口,门口有棵歪脖子枣树的就是。”
她声音发颤,顿了顿又补了句:“陈警官,李霏那孩子......”
“怎么?”
老太太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喃喃道:“造孽啊!”
我走出门时,又听见她在身后念叨什么,像是佛号,又不太像。
雨丝细密,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雨水顺着瓦檐滴落的‘嗒嗒’声。
青石板路被冲刷得光滑如镜。
倒映着灰蒙蒙的天,连带着整条巷子都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我按老太太指的路走,在第二个巷口拐弯时,差点撞上一个人。
是张菀。
她没穿警服,换了一身深蓝色便装,打着一把黑伞。
伞沿压得很低,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绷紧的下颌。
“陈警官。”
她缓缓抬起头:“我就知道你会去李木匠家。”
“你在这儿等我?”
“碰碰运气。走吧,我带您过去。”
我快速跟上她。
两人并肩行走,伞沿时不时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
“昨晚睡得怎么样?”她问。
“还行。”我随口应道。
“骗人!”
张菀语气平淡:“第一次来青乌镇就碰上这种事,没人能睡好。”
我侧身看了她一眼:“那你呢?睡踏实了?”
“习惯了。”她说着,目光扫过巷边斑驳的墙壁。
“镇上每隔几年就会出点怪事。去年王屠户家的猪一夜间全死了,脖子都有清晰的牙印,可血却一滴没少。”
“前年刘寡妇投井,捞上来时怀里抱着个绣花枕头,上面绣着‘替身’二字,针脚又密又乱,透着股钻心的阴侧恻。”
“都是悬案?”我轻笑一声。
“有些是,有些不是。”
没过多久,张菀在一扇木门前停了下来:“到了。”
门是旧的,漆皮剥落得不成样子,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木头纹理。
门口确实有棵歪脖子枣树,枝干扭曲得像痛苦的人形。
门楣上贴着褪色的门神,秦叔宝和尉迟恭的脸,都被雨水泡花了。
张菀抬手敲门。
三下过后,里面传来窸窣的响动,然后是拖沓的脚步声。
片刻后,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睛。
“谁啊?”
“李叔,是我,张菀。”
说完,指了指身旁的我,再次开口:
“这位是市里来的陈警官,想跟您聊聊李霏的事。”
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木匠比我想象中苍老许多,背驼得厉害,脸上皱纹深得像刀刻。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旧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
手里攥着一块半成品木料,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
“进来吧。”他侧身让开,目光在我身上匆匆扫过,又快速移开。
屋子不大,光线昏暗得有些压抑。
堂屋里摆放着几张未完成的木凳,刨花散了一地。
空气里有木头和胶水的味道,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火气。
正中央的八仙桌上,端端正正供着一张黑白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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