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高山流水,金钗定盟(下)
第12章 高山流水,金钗定盟(下) (第1/2页)回去的路上,竟是又下起雨来。
“轰隆——!”
紫电撕裂夜幕,暴雨如注。
回府的马车颠簸着拐入顾府后巷。车厢内,顾雪汀靠在软垫上,手中还提着那盏“漱玉”灯笼。灯火在风雨中摇曳不定,映照着她那张略显疲惫的脸。
雨势更大,狂风横扫,车前的夜灯剧烈摇晃,几欲熄灭。
“吁——!”福伯不得不勒住马,下车护住灯火。“小姐,坐稳了。”福伯的声音被风雨撕扯得有些破碎,“这雨太大了,咱们得慢点再走。”
就在这马车停顿,福伯低头下车的刹那。
一道刺眼的闪电,将整条漆黑的巷子照得惨白如昼。
顾雪汀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缝隙,向侧面望去。
她的视线顺着雷光一晃,猛地顿住。
就在顾府后院墙角的阴影里,老仆李伯正鬼鬼祟祟地缩在那里,手中捏着一张纸条,拼命往墙缝里塞。
“他在做什么?……难道,藏的就是给外人传信的纸条?”
就在李伯转身欲走的瞬间。墙头之上,一道戴着斗笠,身披蓑衣的黑影,如鬼魅般显现。
没有废话。一道清冷凄艳的刀光,在雨幕中骤然亮起,快得连雨点都被斩断。
“嗤——”
李伯连惨叫都没发出,便捂着喉咙,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软软倒进了泥水里。那张纸条飘落,瞬间被雨水打烂。
顾雪汀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黑影收刀入鞘,动作优雅。
他缓缓转身,透过斗笠边缘,看向马车。
又一道闪电亮起。
光亮照亮了他的半张脸——清秀、白皙,还有一缕被雨打湿,贴在脸颊上的发丝。
一双如黑曜石般清亮眸子,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那是……白马寺那个擦刀的少年!
下一秒,闪电熄灭。
世界重归黑暗。
当顾雪汀再次睁大眼睛寻找时,墙头之上,已是空空如也。那个神秘的少年,就像这漫天的风雨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风势稍减,福伯重新上车前行,马车在后门停下。
福伯下车,脚下一绊,惊呼道:“小……小姐!这里有个死人!”
顾雪汀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
她看着李伯的尸体和那团烂纸,没有说话。
她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福伯,”她的声音有点沙哑,“是李伯。雨夜路滑,他不慎摔倒,磕破了头……没了。厚葬了吧。”
福伯一愣,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惊骇地看着自家小姐,和她那双在雨夜中亮得吓人的眼睛,最终只颤抖着点了点头:“……是,小姐。”
顾雪汀再次看向少年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次日午后,雨过天晴。
顾府后巷的侧门,被轻轻叩响。早已候在那里的福伯,连忙打开门,将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迎进了院内。
这是顾雪汀一早便特意嘱咐福伯去办的。昨夜之事后,让她几乎彻夜未眠,她反复思量,自己身为顾府嫡女,若贸然外出多次拜访云娘,不仅招摇,只怕更会给那位身处红尘的姐姐平添凶险。
于是,她修书一封,将府中的危局、所调查童谣之事与昨夜的惊魂,毫无保留地告知了云娘,并在信末坦言:“……此邀实乃险途,若姐姐顾忌,便将此信焚毁,权当从未见过。若姐姐不弃,愿助小妹一臂之力,便请扮作远房表亲过府一叙。”云娘却一口答应下来。
轿帘掀开,一位身着素净湖蓝比甲、头绾随云髻的女子,缓步而出。她脸上略施粉黛,神色温婉,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端庄,全然不见半分风尘之气。恐怕连府里的老人,都要真以为这是哪家书香门第来访的表小姐。
顾雪汀立在二门处,远远瞧见那抹湖蓝色的身影,心中一暖,快步迎了上去。
“姐姐,一路辛苦。”她并未因是在自家府邸便摆出小姐的架子,而是亲热地挽住了云娘的手臂。
云娘握住顾雪汀的手,低声道:“有劳妹妹费心安排。这府里的规矩大,我这一路还在担心,怕给你添了麻烦。”
“姐姐说哪里话。”顾雪汀笑吟吟地道。
“姐姐,这边请。”顾雪汀挽住云娘的手,两人穿过回廊,径直去了内院的书房——“观星台”。
一入书房,一股混合了墨香与陈年纸张气息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云娘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一架架整齐的经史子集,那一幅幅清雅的山水字画,最后,落在了案头那方用旧了的端砚之上。
她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拂过砚台冰凉的边缘。
“……这方砚,成色真好。”
云娘的声音很轻,“家父生前,亦有一方,视若珍宝。只是后来……后来为了给我抓药,典当了。”
顾雪汀闻言,心中一酸。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为云娘斟了一杯热茶。
云娘转过身,接过茶盏,看着这满室的书香,眼眶微微泛红。
“……那时候,我也是也爱在这书房里,看父亲写字,听母亲抚琴……那时候,总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她苦笑了一声,将茶盏捧在手心,“……谁曾想,一朝变故,家破人亡。”
“姐姐…”雪汀柔声唤道。
云娘转头看着雪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顾雪汀,郑重地敛衽一礼:
“……昨日匆忙,未及细说。其实,‘云娘’不过是流落风尘后的花名。家父在时,曾为我取名……阮云笙。”
她抬起头,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里闪着一缕光:
“顾家妹妹,若不嫌弃,私下里……便唤我一声云笙姐姐吧。”
云娘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顾家妹妹,我本不想再提这些旧事。可如今……我真的很怕。”
她放下茶盏,声音有些发颤,“清沅……就是我那个弟弟。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拼了命地活着,就是想让他能读书,能科举,能堂堂正正地做人,不再像我一样……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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