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翠平剿匪震惊上级
第十五章翠平剿匪震惊上级 (第2/2页)队伍在离村口三十来丈的地方停住了。打头的是个独眼龙,勒住马,眯着那只独眼往村里瞅。看见槐树下站着个人,还是个女人,他愣了愣,随即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喂!村里管事的死绝了?派个娘们儿出来?”
土匪堆里爆出一阵哄笑。
王翠平没动,也没说话,就那么站着。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眼睛盯着独眼龙手里那面旗。
独眼龙笑够了,用马鞭指了指她:“小娘们儿,听见没?粮食呢?姑娘呢?再不给,老子可要进村自己挑了!”
王翠平终于开口了,声音清亮亮的,顺着风传过去:“粮食没有,姑娘更没有。想要,自己来拿。”
独眼龙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进村!粮食抢光!姑娘抓光!”
马队动了。二十多匹马撒开蹄子往村里冲。
王翠平看着马队冲进村口,冲上主路。她右手抬起来,驳壳枪握得稳稳的。枪口没对准人,对准的是那面破旗的旗杆绳。
她屏住呼吸,食指扣下扳机。
“砰!”
枪声清脆,炸在清晨的空气里。旗杆绳应声而断,破旗哗啦一下掉下来,正好盖在打头的几匹马头上。马受惊了,嘶鸣着扬起前蹄,队伍一下子乱了。
“就是现在!”王翠平吼了一嗓子。
路两边吊脚楼的窗户“哐当”全开了。一桶桶桐油从楼上泼下来,哗啦啦浇了土匪和马一身。紧接着,火把扔下来了。
“轰——”
桐油见火就着,瞬间窜起老高的火苗。马惊了,人慌了,惨叫马嘶混成一片。有的土匪从马上滚下来,正好滚在埋好的竹钉上,尖钉穿透草鞋扎进脚底板,疼得嗷嗷叫。
“老虎炮!”王翠平又喊。
刘老栓在屋里猛拉引线。
“轰!轰!轰!”
几声闷响,路口炸开几团黑烟。碎铁片和陶片飞溅,又有几个土匪倒下。
剩下的土匪彻底乱了套,调转马头就往村外跑。有的马肚子上扎着竹钉,跑一路血洒一路。
整个过程不到一炷香时间。
村里静下来了。只有桐油烧着的噼啪声,还有受伤土匪的**声。
王翠平从槐树后走出来,枪还握在手里。她走到主路上,看着满地狼藉。桐油烧过的地面黑乎乎的,空气里一股焦糊味混着血腥味。竹钉上挂着碎布和皮肉,几个土匪躺在地上,有的抱着腿嚎,有的已经不动了。
杨大山从一栋吊脚楼里跑出来,脸还白着:“王、王主任……咱们……咱们赢了?”
王翠平没立刻回答。她走到一个受伤的土匪跟前,那人腿上挨了铁片,血汩汩往外冒。她蹲下身,用枪管拨了拨那人的脸:“断崖山的?”
土匪哆嗦着点头。
“你们老窝在哪儿?多少人?多少枪?”
土匪不说,咬着牙瞪她。
王翠平站起身,对杨大山说:“绑起来,伤口简单包一下,别让他死了。等乡里来人,交上去。”
她说完,转身往祠堂走。走了几步,腿一软,差点跪地上。她赶紧扶住墙,大口喘气。手心里全是汗,滑腻腻的,枪都快握不住了。
直到这时,她才觉得后怕。心在腔子里咚咚咚地跳,震得耳朵嗡嗡响。
那天下午,乡里的武装部来了一个排的解放军。带队的排长姓赵,是个山东汉子,听完杨大山的汇报,又看了现场,然后盯着王翠平看了好半天。
“王翠平同志,”赵排长开口,嗓门洪亮,“你以前……打过仗?”
王翠平正在给一个被竹钉划伤胳膊的后生包扎,头也没抬:“在老家打过几年游击。”
“哦?”赵排长眼睛亮了,“哪支部队?”
“冀东游击队,李大牙那支。”王翠平打好结,拍了拍后生的肩膀,“行了,回去别沾水。”
赵排长点点头,没再多问。他让战士把俘虏押走,又派了一个班配合村民清理现场。临走时,他对王翠平说:“王翠平同志,你的表现我会如实向上级汇报。黑山林村这一仗,打出了咱们老百姓的志气。”
王翠平只是笑笑,没说话。
三天后,县里的简报下来了。杨大山从乡里开会回来,手里攥着张油印的纸,一进村就嚷嚷:“上了!咱们村上了县里的简报!”
村民们围上去看。简报上写的是“黑山林村群众智勇抗匪记”,里头提到了王翠平的名字,说她“临危不惧,指挥有方,展现了革命妇女的胆识和智慧”。
王翠平没去凑热闹。她坐在自家小院里,手里拿着针线,在缝一件小衣服——肚子已经显怀了,以前的衣服穿不下了。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忽然一阵酸楚。
则成,她想,你要是知道俺今天干了啥,会不会骂俺莽撞?
她不知道。
五个月后,腊月里,天冷得滴水成冰。
王翠平是在乡镇卫生院生的孩子。从半夜开始疼,一直疼到第二天晌午。接生的是个老护士,一边忙活一边念叨:“头胎是慢些,忍着点,别叫,省着力气。”
王翠平咬着毛巾,冷汗把头发全打湿了。疼得厉害时,她眼前发黑,脑子里嗡嗡的。有那么一阵子,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然后她听见了一声啼哭。嘹亮的,清脆的,像清晨的第一声鸟叫。
“是个带把的!”老护士笑呵呵地把孩子抱到她眼前。
王翠平侧过头,看着那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东西。小家伙闭着眼,嘴一张一合地哭,小手在空中乱抓。
她伸手,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脸。软乎乎的,热乎乎的。
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哭啥,高兴事儿。”老护士把孩子包好,放在她身边,“给孩子取个名儿吧。”
王翠平抹了把眼泪,看着窗外。天晴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面上投出一块方方正正的光斑。
“叫念成。”她说,“丁念成。”
老护士在本子上记下:“孩子爹姓丁?”
“嗯,叫得贵。”王翠平声音很轻,“得肺痨,走了。”
登记完,老护士出去了。屋里就剩王翠平和孩子。她侧过身,把孩子搂在怀里。小家伙已经不哭了,眯着眼睛,像是要睡。
王翠平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小本子——是刘部长让小李带给她的,让她记工作笔记。她翻开最后一页,拿起铅笔。
手有点抖,字写得歪歪扭扭:
“余念成——念着则成平安。”
写完,她把这一页撕下来,折成小小的方块,塞进贴身的口袋里。然后她躺回去,闭上眼。
孩子在她怀里动了一下,发出小小的哼唧声。
窗外传来集市上的喧闹声,远远的,模模糊糊的。
王翠平睁开眼,看着屋顶的椽子。木头老久了,裂了好几道缝。
则成,她心里说,咱有孩子了。叫念成。
你平平安安的。俺和孩子,都好好的。
等有一天……等有一天太平了,咱们一家三口,总能团圆。
她想着,眼泪又流下来,悄没声儿的,顺着眼角滑进枕头里。
孩子在梦里咂了咂嘴。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母子俩轻轻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