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香蕉皮、概率与追债大汉
第一章:香蕉皮、概率与追债大汉 (第2/2页)大汉盯着他看了十秒,又看看地上诡异的香蕉皮,看看那根恰好熄灭的灯管,看看那个奇迹般没碎的马克杯。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
“走。”他转身,推开还在发愣的小弟,朝门口走去。
“大哥,钱——”
“走!”
五个人,来时光明正大,走时近乎狼狈。
门被关上,脚步声在楼梯间迅速远去。
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阳光从漏风的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柱中跳舞。
林平凡长舒一口气,瘫坐在那张嘎吱作响的办公椅上,闭上眼睛。能力使用的后遗症来了——轻微的眩晕,太阳穴发胀,以及...他忘了今天出门前有没有锁门。
应该是锁了,大概率。
“老、老板...”苏小糖的声音响起,怯生生的。
林平凡睁开眼。
姑娘已经从电脑屏幕后探出头,手里攥着那张没折完的千纸鹤。她的眼睛很大,瞳色是浅褐色的,此刻映着窗外的光,亮晶晶的。
“你还好吗?”她问,声音很轻。
“还行。”林平凡揉着太阳穴,“就是有点想涨房租——虽然这地方根本不值现在的价。”
苏小糖没笑,她低头看着湿了的笔记本,又看看那个幸存的马克杯,再看看地板上的香蕉皮。
“那个...”她犹豫了一下,“是您的...能力吗?”
林平凡动作一顿。
他转头,认真地看着苏小糖。这姑娘是他昨天在“都市异常兼职互助群”里招的,招聘信息写得极其含糊:“事务所助理,月薪三千五,交五险,工作内容杂,可能需要加班,不包吃住。有特殊才能者优先。”
他以为“特殊才能”指的是会做PPT、能同时接三个电话、或者不怕蟑螂。
但苏小糖的简历上写着:“能看见颜色,对情绪敏感。”
当时他觉得这姑娘可能有点艺术气质,或者喜欢用抽象方式描述性格——比如“我今天心情是蓝色的”那种。
现在听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你看见了什么?”他问,语气平静。
苏小糖咬了下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千纸鹤的翅膀。
“颜色,”她说,声音更轻了,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刚才,当那些人要动手的时候...您的周围,出现了很多颜色。灰色的,代表警惕;红色的,代表攻击性;但还有...银色的。很细的,像丝线一样的银色,从您身上伸出去,连接到...连接到很多地方。连接到那个香蕉皮,连接到灯管,连接到水杯,连接到...连接到空气里一些我看不见的东西。”
她顿了顿,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
“那些银色的线,在拨动什么。像弹竖琴。”
林平凡沉默。
他盯着苏小糖,盯了足足五秒。姑娘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又开始折纸,这次手指动得很快,折出一个小小的、复杂的形状——像是星星,又像是雪花。
“你还能看见什么?”他问。
“那个...”苏小糖指了指地上的香蕉皮,“它没有颜色。不,它有,但它的颜色是...分离的。香蕉皮本身是黄色的,很普通的黄色。但让它出现在那里的‘原因’,是银色的,和您身上的线连着。”
她又指了指那个没碎的马克杯。
“杯子的‘完好’,也是银色的。”
最后,她看向林平凡,浅褐色的眼睛清澈见底。
“而您身上,除了那些银色的线,大部分是...空白的。很淡很淡的灰白色,像雾。但雾里有时会闪过一点点其他颜色,很快,一下就没了。”
她描述时,手指不自觉地动,仿佛在空气中描摹那些颜色的形状。
林平凡靠回椅背,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想起来了。
昨天面试时,苏小糖一直低着头,说话很小声,手指总在折着什么。他以为她是社恐——也确实社恐——但现在看来,她不抬头,也许是因为她看见的东西太多了。
太多颜色,太多情绪,太复杂。
所以她把自己藏在眼镜后面,躲在便签本和折纸里。
“月薪涨到四千,”林平凡说,语气重新变得懒洋洋的,“试用期一个月,表现好再涨。今天算你正式上班,现在去楼下便利店买点吃的,我请客——记得要发票,也许能报销。”
苏小糖愣了愣,然后眼睛微微睁大。
“您...您不问我更多吗?关于我能看见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林平凡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刷外卖APP,“只要不影响工作,不违法,不在办公室养宠物——哦,这个可以商量,如果宠物不需要铲屎的话。”
他顿了顿,抬眼。
“但有一点,如果你看见什么...特别奇怪的颜色,别声张,先告诉我。私下。”
苏小糖用力点头,点的幅度太大,眼镜滑下来一点。她推回去,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停住。
“老板。”
“嗯?”
“那个...”她回头,指了指地上,“香蕉皮,要不要收拾一下?”
林平凡瞥了一眼。
黄色香蕉皮还躺在地板中央,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像一个荒诞的**,为这场闹剧画上暂时的休止符。
“放着吧,”他说,视线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也许能辟邪。”
苏小糖眨了眨眼,然后,很轻很轻地,笑了。
那笑容很淡,像是初春湖面化开的第一道冰痕,转瞬即逝。但林平凡看见了——不是用眼睛,是用他能力的边缘感知,那个瞬间的可能性分支里,有一个分支中,苏小糖笑得更久一点,笑声像风铃。
他选择不去干涉那个可能性。
让该发生的发生,让该流逝的流逝。这是他的原则,也是他的生存之道。
苏小糖推门出去了,脚步声轻快了一些。
林平凡放下手机,看着天花板。
阳光移动,灰尘继续跳舞。
香蕉皮还在地板上。
办公室的门牌,在门外轻轻晃动,上面是他自己用马克笔写的字:
“不正经事务所”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正经委托勿扰,不正经的...得加钱。”
他想,也许今天下午,应该去广告公司做个正经点的招牌。
但想想又算了。
麻烦。
同一时间,写字楼对面,一家咖啡馆的二楼角落。
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放下望远镜,对着耳麦低声说:
“确认了。是‘概率扭曲’,等级至少A。目标状态稳定,但能力使用有明显代价,可能是记忆类。”
耳麦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然后是一个女声,冷静、干练:
“继续观察。记录所有接触者。尤其是那个新来的女孩,查她的背景。”
“明白。”
“还有,”女声顿了顿,“‘规则裂痕’的波动在增强,总部预测七十二小时内会有一次小型爆发。如果目标卷入,记录他的处理方式。”
“如果他没卷入?”
“那就制造点意外,让他卷入。”女声毫无波澜,“我们需要数据,越多越好。”
通话结束。
风衣男人端起咖啡杯,看向窗外。阳光正好,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世界看起来如此正常。
但他知道,这只是表面。
就像那栋写字楼三层角落的那个办公室,那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和那个能看见颜色的女孩。
以及那个躺在地板上的、莫名其妙的香蕉皮。
他喝了一口咖啡,苦的。
就像这份工作。
就像这个世界平静表象下的,那些正在悄然蔓延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