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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冰箱里的雪人、监视者与新的可能性

第五章:冰箱里的雪人、监视者与新的可能性 (第1/2页)

早晨八点四十七分,阳光很好,但香蕉皮不见了。
  
  林平凡盯着办公室地板中央那片空荡荡的区域,盯了足足三十秒。那里只剩下一点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黄色水渍,证明昨天的荒诞确实发生过。
  
  “我、我早上来的时候,用拖把擦了一下...”苏小糖端着一杯新买的速溶咖啡,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那个香蕉皮...已经有点发黑了,我觉得放着不太好...”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长裤,浅棕色的短发梳理得很整齐,眼镜擦得亮晶晶的。看起来像个标准的小白领实习生,如果忽略她手腕上那串暗红色的手链,以及口袋里隐约露出的半个折纸小鸟的话。
  
  “哦。”林平凡应了一声,坐回办公椅,打开电脑。
  
  电脑屏幕亮起,显示着昨晚没关的几个网页:本地新闻(《西城区老胡同墙面出现奇异剥落,专家称系自然风化》)、气象预报(晴,气温18-25℃)、以及一个外卖APP的登录界面。
  
  一切如常。
  
  如果不是手指上那枚银色戒指在微微发烫,他几乎要以为昨天的一切——胡同里的裂缝,陈婆婆的夹缝房间,虚无中的记忆档案馆,那只鹦鹉最后熄灭的绿色光点——都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嗡嗡——”
  
  手机震动。
  
  林平凡瞥了一眼,是银行短信通知:
  
  “您尾号3476的账户收到转账人民币150,000.00元,当前余额...”
  
  陈婆婆的尾款到了。三倍,一分不少。
  
  他放下手机,看向苏小糖。
  
  姑娘已经把咖啡放在他桌上,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笔记本,拿着彩色笔,认真地画着什么。阳光从漏风的窗户照进来,在她浅棕色的头发上镀了一层金边。
  
  “月薪提到五千,”林平凡突然说,“从今天开始。”
  
  苏小糖笔尖一顿,抬头,眼睛微微睁大。
  
  “可、可是试用期还没...”
  
  “提前转正。”林平凡打断她,“昨天的工作,值这个价。”
  
  他顿了顿,补充道:
  
  “而且,你可能会需要钱。以后...类似的工作,可能还会有。”
  
  苏小糖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轻轻点头。
  
  “谢谢老板。”
  
  “不用谢我,”林平凡重新看向电脑屏幕,“谢你自己。昨天在虚无里,是你做的筛选工作。没有你,我们完不成。”
  
  他说得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事实。
  
  但苏小糖能看见。
  
  她能看见,林平凡说这句话时,周围的颜色——那些平时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雾气,此刻微微泛起了很浅很浅的、银色的光泽。像是平静湖面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那是...认可的颜色。
  
  温暖的,肯定的。
  
  苏小糖低下头,继续画画,但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上午十点过三分,第一个访客上门了。
  
  不是陈婆婆那样的神秘老太太,也不是追债的大汉。
  
  是个看起来完全普通的中年女人。
  
  大概四十多岁,穿着居家服,外面套了件针织开衫,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和掩饰不住的焦虑。她提着一个印着超市logo的布袋子,站在门口,犹豫着,没有立刻进来。
  
  “请问...”她的声音有点哑,“这里是...处理特殊事务的地方吗?”
  
  “要看多特殊。”林平凡头也不抬,继续浏览网页上的社会新闻,“找猫找狗,邻里纠纷,感情咨询,都可以。但如果涉及法律问题,建议找律师。”
  
  “不、不是法律问题...”女人走进来,脚步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是...是更奇怪的问题。”
  
  她走到办公桌前,没有坐,就站在那里,手指紧紧攥着布袋子的提手。
  
  苏小糖放下笔,抬头看着她。
  
  然后,苏小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这个女人周围,包裹着一层颜色。
  
  不是情绪的颜色——虽然她确实充满了焦虑和恐惧,颜色是暗黄色的,像秋天枯萎的落叶。
  
  而是另一种颜色。
  
  一种很淡很淡的、几乎透明的蓝色,像冬日清晨窗户上的霜花,从她的衣角、袖口、甚至头发丝里,一丝丝地、持续不断地散发出来。
  
  那不是她的颜色。
  
  是“附着”在她身上的颜色。
  
  而且,苏小糖认得这种蓝色。
  
  在胡同深处,在虚无中,在那些记忆残渣里...她见过类似的颜色。那是“异常”存在的颜色,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在现实里留下的痕迹。
  
  “什么奇怪的问题?”林平凡终于抬起头,看向女人。
  
  女人咬了咬嘴唇,像是在积蓄勇气。
  
  然后,她说:
  
  “我家冰箱里...住着一个雪人。”
  
  办公室里安静了三秒。
  
  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车流声,和日光灯管电流的嗡嗡声。
  
  林平凡的表情没有变化。
  
  苏小糖轻轻吸了一口气。
  
  女人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不安,像是在等待宣判。
  
  “雪人,”林平凡重复这个词,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天午饭吃什么”,“什么样的雪人?”
  
  “就、就是雪人!”女人的声音有点急,“用雪堆的,有胡萝卜当鼻子,石头当眼睛,树枝当手的...那种雪人!但它会动,会说话,还会...还会吃我的剩菜!”
  
  她说着,从布袋子里掏出一部手机,手指颤抖地划了几下,然后递给林平凡。
  
  屏幕上是一段视频。
  
  拍摄地点显然是某个家庭的厨房。画面有点晃,光线也不太好,但能看清那个双开门的大冰箱,冰箱门敞开着,冷气形成白色的雾气。
  
  而在冰箱的冷藏室里,在鸡蛋盒和牛奶瓶之间,确实坐着一个东西。
  
  大约三十厘米高,用雪堆成的粗糙人形。胡萝卜鼻子,石头眼睛,两根细树枝插在身体两侧当手。它的“脸”朝着镜头,石头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似乎...在眨?
  
  然后,视频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很轻,在发抖:
  
  “你、你到底是什么?”
  
  雪人“动”了一下。
  
  不是大幅度的动作,只是微微歪了歪“头”,胡萝卜鼻子跟着倾斜。
  
  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了。
  
  不是人类的嗓音,而是一种清脆的、带着冰晶碰撞质感的童声,从冰箱深处传来:
  
  “我是雪人呀~你看不出来吗?”
  
  声音很轻快,甚至有点俏皮。
  
  然后,雪人伸出树枝“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夹起一小块昨晚的炒鸡蛋,慢悠悠地“吃”了起来——如果那能称为“吃”的话:炒鸡蛋触碰到雪身体的瞬间,就消失了,像是被吸收了进去。
  
  视频在这里戛然而止。
  
  女人收回手机,脸色更白了。
  
  “它、它从三天前开始出现的。”她语速很快,像是在压抑太久的恐惧终于找到了出口,“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儿子恶作剧,堆了个小雪人放冰箱里。但我问了,他说没有。而且那个雪人...它不会化!”
  
  “在冰箱里当然不会化。”林平凡说。
  
  “不、不是在冰箱里不会化!”女人摇头,“是它...它拿出来也不会化!”
  
  她深吸一口气。
  
  “昨天下午,我试着把它拿出来,放在厨房台面上。室温二十多度,它就在那儿坐了两个小时,一点都没化!连一滴水都没滴!而且它还跟我说:‘这里好热呀,我想回冰箱里~’”
  
  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不知道它从哪来,不知道它要干什么...我晚上不敢睡觉,白天不敢出门,怕它跑出来,怕它...怕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她看着林平凡,眼睛里全是血丝。
  
  “有人告诉我,您这里...能处理这种事。求求您,帮帮我...”
  
  林平凡沉默。
  
  他看着女人,看着她的黑眼圈,看着她攥得发白的手指,看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淡蓝色的、霜花般的颜色。
  
  然后,他看向苏小糖。
  
  苏小糖轻轻点头。
  
  她看见了。那种颜色,确实是从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但更准确地说,是从她衣服的纤维里,从她皮肤的毛孔里,甚至从她的呼吸里,持续不断地、一丝丝地渗出来的。
  
  那是“接触”的痕迹。
  
  她和那个“雪人”,有过长时间、近距离的接触,以至于雪人身上那种“异常”的属性,像气味一样,附着在了她身上。
  
  “委托费,”林平凡开口,“怎么算?”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赶紧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
  
  “这、这是五千,定金。如果解决了,我再给五千。我就这么多钱了,我丈夫在外地工作,我一个人带孩子,还要还房贷...”
  
  “够了。”林平凡打断她,拿起信封,掂了掂,然后扔进抽屉,“地址留下,我们今天下午过去。”
  
  女人如释重负,几乎要哭出来。
  
  “谢、谢谢您!谢谢!”
  
  她留下地址和电话,又反复道谢了好几次,才匆匆离开。
  
  脚步声在楼梯间远去。
  
  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苏小糖看向林平凡。
  
  “老板,那个雪人...”
  
  “不一定是雪人。”林平凡说,“可能是‘拟态’,也可能是‘概念附着’,或者是别的什么。但肯定不是普通雪人。”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
  
  “准备一下,下午去现场看看。”
  
  “要带什么工具吗?”苏小糖也站起来。
  
  林平凡想了想。
  
  “带上手链。还有...”他顿了顿,“带上你的折纸。多带点。”
  
  苏小糖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整本彩色便签纸,塞进口袋。
  
  然后,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
  
  “老板,您说...它会不会是...从裂缝里跑出来的?”
  
  林平凡动作一顿。
  
  他看向窗外,看向城市的远方,看向那些看起来如此坚固、如此正常的建筑和街道。
  
  “不知道。”他说。
  
  但手指上的银色戒指,在微微发烫。
  
  像是一种预警。
  
  同一时间,街道对面,咖啡馆二楼。
  
  风衣男人放下望远镜,对着耳麦说:
  
  “目标接到新委托。一个中年女性,看起来是普通居民。情绪激动,疑似异常事件。他们下午会去现场。”
  
  耳麦里传来那个冷静的女声:
  
  “地址?”
  
  “东城区锦绣花园小区,7号楼302室。已确认户主信息:张美玲,42岁,家庭主妇,丈夫在外地工作,有一个十岁的儿子,就读于附近小学。”
  
  “继续监视。记录他们在现场的所有行为。如果涉及规则干预,记录干预方式和代价。”
  
  “明白。”
  
  “还有,”女声顿了顿,“‘裂缝观测组’报告,西城区老胡同的裂缝,在昨晚十一点十七分,突然停止了扩散。目前处于稳定状态。原因不明。”
  
  风衣男人挑眉。
  
  “和他们的行动有关?”
  
  “时间点吻合。”女声说,“他们在裂缝附近活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到晚上七点。裂缝停止扩散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有四个小时的延迟,但相关性很高。”
  
  “要介入调查吗?”
  
  “不。继续观察。我们需要更多数据,关于他的能力,关于那个女孩的特质,关于他们处理异常事件的方式。”女声的语调依然平稳,但语速微微加快,“总部的预测模型显示,‘规则裂痕’的出现频率,在未来一个月会提高300%。我们需要...备用方案。”
  
  “明白了。”
  
  通话结束。
  
  风衣男人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苦得他皱了皱眉。
  
  他看向窗外,看向那栋老旧写字楼三层角落的窗户。
  
  窗户里,那个年轻的男人正在穿外套,那个女孩在收拾东西。
  
  看起来如此普通,如此无害。
  
  但就是这个男人,昨天在胡同深处,在规则的裂缝前,站了整整五分钟,然后裂缝就停止了扩散。
  
  而这个女孩,能看见颜色——总部的情报显示,这可能是极其稀有的“规则视觉”能力,能直接观测到世界底层结构的异常。
  
  麻烦。
  
  但也是机会。
  
  风衣男人放下咖啡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仪器,对准了那扇窗户。
  
  仪器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波动的数据流:
  
  【目标A:能量波动等级B+,稳定性72%,记忆熵值异常偏高...】
  
  【目标B:能量波动等级C-,稳定性89%,感知频段异常,检测到‘规则共振’痕迹...】
  
  【环境:空间曲率正常,时间流速正常,规则密度...局部轻微稀释,疑似近期有高强度规则干预...】
  
  他记录下这些数据,然后收起仪器。
  
  下午,锦绣花园小区。
  
  他要去现场。
  
  近距离观察。
  
  中午十二点过十分。
  
  林平凡和苏小糖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两个饭团,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吃。
  
  阳光很好,街边的梧桐树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晃。行人来来往往,外卖电动车穿梭而过,一切看起来如此平常,如此鲜活。
  
  苏小糖小口咬着饭团,眼睛却不时瞟向周围的行人、车辆、甚至路边的垃圾桶。
  
  她在看颜色。
  
  每个人的情绪颜色都不一样:匆忙的白领周围是急躁的橙红色;牵着狗的老人周围是闲适的淡绿色;吵架的情侣周围是混乱的暗红色和深蓝色交织...
  
  但这些颜色,都是“正常”的。
  
  都属于这个世界,都属于人类的情感光谱。
  
  没有那种淡蓝色的、霜花般的异常颜色。
  
  除了...
  
  她突然停下咀嚼。
  
  视线锁定在街对面,一个刚从咖啡馆里走出来的男人身上。
  
  灰色风衣,深色裤子,普通的长相,混在人群里毫不显眼。
  
  但他周围,有颜色。
  
  不是情绪颜色。
  
  是一种很淡很淡的、银灰色的、机械般的颜色。像金属的光泽,但又更冷,更无机质。这种颜色,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球形的“场”,把他和周围的世界,微妙地隔离开来。
  
  而且,苏小糖能“看见”,那个男人身上,有无数条极其纤细的、几乎透明的丝线,延伸向四面八方。
  
  不是林平凡那种银色的可能性丝线。
  
  是另一种丝线。
  
  灰色的,冰冷的,像是在“收集”什么,又像是在“传递”什么。
  
  “老板...”她小声说。
  
  “嗯?”林平凡正看着手机上的地图,规划去锦绣花园小区的路线。
  
  “街对面,咖啡馆门口,那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苏小糖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不太对劲。”
  
  林平凡没有立刻抬头。
  
  他用余光,极其自然地向街对面扫了一眼。
  
  看见了。
  
  灰色风衣,三十多岁,普通长相,正站在咖啡馆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但他站立的姿态,眼神扫视的范围,身体的微微紧绷...都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味道。
  
  而且,林平凡“感觉”到了。
  
  不是用视觉,是用他能力的边缘感知。
  
  那个男人周围,有某种“场”。不是超自然力场,是更技术性的东西——某种精密的屏蔽场,能阻挡常规的能量探测、精神扫描,甚至可能包括部分规则层面的窥探。
  
  专业设备。
  
  专业的人。
  
  麻烦。
  
  “他看了我们多久了?”林平凡问,语气如常。
  
  “从我们出写字楼开始,他就在咖啡馆二楼,用望远镜看我们。”苏小糖说,“现在下楼了,还在看。而且他身上的那些丝线...有一根,一直连着我们的方向。”
  
  林平凡咬了一口饭团,慢慢咀嚼。
  
  监视者。
  
  来自哪个组织?官方?民间?还是别的什么?
  
  目的是什么?观察?评估?还是准备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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