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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8章虽鞭之长,不及马腹

第3778章虽鞭之长,不及马腹 (第2/2页)

是靠着严刑峻法的《守御令》?
  
  还是靠着那些阳奉阴违、贪墨成性的官吏?
  
  众星所共的,恐怕不是北辰之德,而是对于权力和生存的恐惧罢了。
  
  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
  
  『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孔子的教诲言犹在耳,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在邺城,在当下的危局中,『道之以德』似乎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时间不允许,现实更不允许。
  
  他只能选择『道之以政,齐之以刑』,哪怕明知这会让百姓『免而无耻』。但他觉得首先要活下去,守住城,才能谈以后,谈德治。
  
  是这样的么?
  
  陈群下意识的忽略了之前在没有遇到危机之时,他在做什么,那些君子又在做什么……
  
  那个时候还有时间,总觉得还可以宽裕,甚至不行了还可期待后人的智慧。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不,不,陈群否认了脑海里面的讥讽之言,又给自己找到了新的理由。
  
  他是君子,所思所虑,乃是社稷大义,是曹氏江山。
  
  而那些底层普通百姓,他们眼中看到的,只有自身的『利』!
  
  要用『义』来驱动他们,难如登天。
  
  所以,他只能利用他们对『利』的追求,用官位、赏赐去驱策官吏,用生存的希望去安抚兵卒,用严刑峻法去恐吓百姓。
  
  虽然这样做,和他自幼学习的『君子之道』,何其悖逆!
  
  他知道南城的百姓在挨饿,知道他们怨声载道。
  
  但他不敢放松管制。
  
  因为他无法信任他们。
  
  在他所受的教育和固有的认知里,民众是盲目的,是容易被煽动的,是『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的存在。一旦放开控制,谁能保证饥饿的民众不会变成暴民?不会冲击北城?不会从内部瓦解邺城的防御?骠骑军就在城外,里应外合的风险,他不敢冒。
  
  所以,他只能选择牺牲南城,牺牲那些『小人』的利益,来保全北城,保全『君子』所代表的秩序和大义。
  
  尽管这『大义』,如今看来,已是千疮百孔。
  
  其实陈群知道,之所以无法用『义』来驱动百姓,不是百姓的问题,而是这『义』已经『不合时宜』了……
  
  可要改动『义』,实在是太苦太难了,让『君子』实在是无法忍受。
  
  也包括陈群自己。
  
  如果他现在不是邺城守就好了……
  
  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可是他『不在其位』的时候,却渴望着『位』!
  
  时时刻刻,都不是谋『政』,而是在谋『位』!
  
  『呵呵……』陈群轻笑了两声,像是笑自己,也像是在笑其他什么人。
  
  现在他在其位了,欲谋其政,却发现自己能做的如此有限。
  
  他的『政』,就是在这艘注定要沉没的旧船上,不断地修补漏洞,拆东墙补西墙,明知有些木板早已腐朽不堪,却不敢更换,因为一旦动手,可能整艘船瞬间就散架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海水从四面八方渗进来,用尽智谋,也只是延缓那最终时刻的到来。
  
  他之前嘲讽荀彧,讥笑荀彧,自诩自己才能智慧是超过荀彧的,只不过是被荀彧抢先一步,否则尚书令那个位置应该是他的……
  
  但是现在么,陈群发现他做的事情,其实也和荀彧没差别多少,甚至未必比荀彧做得更好。
  
  回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旋即响起属吏惊慌的声音:『使君!!北城……北城箭楼被骠骑军石弹击中,坍塌了一角!李校尉……李校尉他请求增派民夫抢修!』
  
  陈群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那些纷乱的,自我辩驳又与自我谴责的思绪强行压下。
  
  他转过头,又恢复了原本的平稳气场,波澜不惊。
  
  『知道了。』陈群对着署吏说道,『传令下去,按《守御令》第三章第七条处置。征调南城三坊民夫,由工曹掾史亲自督管,限三个时辰内修复。若有延误,按军法论处。』
  
  『可是……使君,南城民夫前日刚被征发过修缮瓮城,恐有怨言……』
  
  陈群的目光扫过那名属吏,属吏立刻噤声。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陈群淡淡道,『告诉他们,此乃守城所需,关乎邺城存亡,关乎他们自家性命。若有人敢违令……』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意味已然足够。
  
  属吏躬身退下。
  
  陈群重新坐回案前,手指拂过《邺城守御令》的竹简,触感冰凉。
  
  他知道,这道命令下去,无非是又一次的层层克扣,敷衍了事。工曹掾史会从中渔利,被强征的民夫会怨声载道,修复的质量恐怕也难尽如人意。
  
  但他还能怎么做?
  
  难道让世子带头去搬砖?
  
  或者是他这个君子去扛木头?
  
  长袍长衫还要不要了?
  
  他可以劝告旁人不要不舍得脱下长袍长衫,但是当他遇到可能自己要脱的时候……
  
  麻辣隔壁的,谁敢脱我衣袍,我就要他命!
  
  至少,陈群觉得,他是值得这一件长衫的……
  
  陈群仿佛又听到了年少时,自己朗声诵读的声音:『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为人谋划,是否竭尽忠心?
  
  陈群在心中默问自己。
  
  他为之谋划的,是曹丕,是曹氏政权,是这摇摇欲坠的旧秩序。
  
  他自问,已然竭尽所能,殚精竭虑。
  
  至于他为之谋划的这个『对象』本身,以及维系这个对象的整个体系,从根子上与他所学的圣贤之道,与他内心深处或许还残存的一丝理想,是格格不入,那就被他隐匿了。
  
  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
  
  他的『忠』,是忠于这个即将倾覆的王朝和它的既得利益者,而非忠于更广大的『民』!
  
  这一点,自然是陈群不能细说了。
  
  与朋友交,是否守信?
  
  他的『朋友』,是那些与他同朝的官僚,是那些士族同侪。他与他们维持着表面的『信』,却深知内里的虚伪与算计。为了『大局』,他不得不对很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算信吗?
  
  老师传授的学问,是否温习践行?
  
  他温习了,甚至倒背如流。但践行……
  
  他却在这现实的泥沼中,越行越远,早已背离了初心。
  
  他是一个清醒的谋士,洞察一切弊端。
  
  他是一个无奈的官僚,无法根治痼疾。
  
  他是一个旧秩序的维护者,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他是一个……
  
  被自身阶级和时代局限所束缚的,痛苦的君子。
  
  他甚至厌恶自己,却不得不在厌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陈群缓缓拿起笔,铺开一卷新的竹简,开始书写。
  
  不是奏疏,也不是命令,而是一些杂乱无章的字句,仿佛想借此梳理自己纷乱的思绪,或是为自己寻找一个最终的解释。
  
  笔锋落下,却久久未能成文。
  
  最终,他只写下了一句……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这是《论语》中形容孔子面对困境时的话。
  
  此刻,却成了他陈群,以及整个旧大汉官僚体系最真实的写照。他们都知道问题所在,都知道前路艰难,却无法挣脱,只能在这条注定失败的道路上,挣扎着走下去,直到最终的崩塌来临。
  
  书斋内,兰草的枯黄,似乎又蔓延了几分。
  
  原本如同薰衣草的气息,现在却隐隐约约有些腐朽的臭味……
  
  『使君!』回廊上的心腹跪拜于地,『世子有请!』
  
  『可知何事?』陈群一边起身整理衣冠,一边问道。
  
  心腹低着头,『小人不敢妄言。』
  
  『说。』陈群斜藐了一眼。
  
  心腹头低得更低了,『小人揣测……恐怕是骠骑投书者众,世子恐怕……有生民变……』
  
  『民变?』陈群呵呵笑了笑。
  
  心腹不由得抬头看了陈群一眼。
  
  陈群也不解释,径直往前。
  
  现如今拿捏不了外面的骠骑军,这一点陈群承认,但是难不成还拿捏不了在邺城之中的这些牛羊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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