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昭字,不能去!(5k)
第四十六章 昭字,不能去!(5k) (第2/2页)“黄景的话,臣让底下的人有过详细记载,一并进了卷宗,一字不差。”江昭答道。
既答了话,实则又把问题抛给了赵祯。
他暂时选择答非所问!
要是实在不行,再给出别的答案。
黄景究竟是不是真的偏向于邕王,决定了幕后之人究竟是兖王还是邕王。
要是黄景是真心偏向于邕王,那幕后者就是邕王,要是黄景是假意偏向于邕王,那幕后者就是兖王。
而究竟偏向于谁,还得赵祯自己判断。
“说说宗室的问题。”赵祯并没有这么轻易就让江昭过关。
从江昭的策论就可看出,这绝对是一个务实的人。
作为君王,他要的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江昭一叹,沉吟道:“臣以为,世间万物,五行相生相克,八卦相克相生,虚实相辅相成,应是自有道理。”
不同的人说话有不同的方式,江昭区区六品小官,说话理应偏隐晦。
不过,为免皇帝听不出弦外之音,江昭还是没有说得特别隐晦。
意思也非常清楚。
平衡之道!
这事,定然是有兖王与邕王中某一位的算计,可又能怎么办呢?
除了这两位,还能有谁有资格承继大统?
如今,兖王与邕王,无非是相差不大,方才针锋相对,难分胜负。
而一旦皇帝有了清楚的偏向,那可就一方势大,彻底出了结果。
届时,哪怕皇帝并不过继宗室,也不妨势大的那一位成为“不是太子的太子”。
一方特别势大,并涉及两代君王交替,为免落伍,几位尚未下场的内阁大学士也定然下场。
如此,赵祯被架空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时间一长,要么来一场“禅让”,要么来一场宫变。
平衡,才是赵祯这位无子的老皇帝需要的结果。
既然要平衡,那就不能单独惩处兖王与邕王中的某一位。
要么两位都惩处,罪及连坐;要么都不惩处,轻拿轻放。
而究竟是惩处还是轻拿轻放,就看皇帝的决定。
反正,哪怕皇帝两个都惩处了,江昭也不得罪人。
两个都得罪,就等于不得罪!
事实上,皇帝要平衡,兖王与邕王又何尝不要平衡?
这两人,最期待的就是皇帝有偏向,最怕的也是皇帝有偏向。
二选一,势均力敌,你怎么敢保证皇帝一定偏向的是你呢?
是以,对于两王而言,要是不能偏向于自己,那都不偏向也是一个可接受的结果。
赵祯沉默了。
无子的皇帝,难啊!
好在,江昭好歹给了解决方法,他一时倒也有了些头绪。
“贺寿在即,就不说贺表的事了!”赵祯罢了罢手,余光瞥相两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朕,前些日子得了一上联,名曰:五事言视听思。”
此言一出,不少大员面色微变,望向兖王与邕王。
所谓五事,也即貌、言、视、听、思。
官家这一上联,故意省去了一个“貌”字。
《尚书·洪范》有言:貌曰恭,恭作肃。
而肃,即是王者之德。
省去了“貌”字,自然是暗讽兖王、邕王无有王者之德。
不难看出,赵祯不太看得上这两位。
特别是经此一事,就更是厌烦。
“朕久思而不得下联,卿等都是一等一的读书人,可有妙解?”
赵祯回首,望向几十位紫袍大员。
余光见兖王、邕王两人甚至都品不出上联有什么问题,心中就愈发不满。
“可有解否?”十几息过去,赵祯再次问道。
几十位紫袍大员相互望了几眼,不知该怎么办。
这讥讽两王的上联,可不好接啊!
宰辅大相公富弼沉吟着开了个头:“臣对,五音宫商角羽。”
这种对子,主打的就是一个即兴。
皇帝有了兴致,臣子也不能扫兴。
哪怕是讽刺两王,那也得对上下联。
这上联抛开讥讽之意不谈,本身的对联难度不高。
要是就连这么简单的上联都对不上,岂非让天下失意读书人说庙堂之上都是庸人?
富弼的这一对,也有些说法。
所谓五音,也即宫、商、角、徽、羽。
此处去了一个徽字。
“臣对:六爻乾坤震离。”内阁大学士王钦若奏对,这位是天子宠臣,十分不凡。
“臣对:五岳泰恒衡嵩。”有样学样,韩章也给出了自己的结果。
“臣对:八音金石诗竹!”
“臣对:六舞羽旄列干!”
......
往下,不少大员都给出了答案。
这一联,单纯论难度,其实很低。
“江爱卿,你怎么说?”
经过上次辩驳与这次给出解决方式的问话,赵祯已经欣赏到了这位新晋状元郎的才华。
这是个有才的年轻人!
因此,见江昭迟迟没有答,赵祯不禁发问。
“臣有两对,不知取舍!”
赵祯笑了笑,挥手道:“说来听听。”
“一对:六艺礼乐射御。”
所谓六艺,也即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术。
“二对:九庙祖考宗穆。”
帝王宗庙,也即九庙。
起初,天子有七庙,三为昭、三为穆,与太祖之庙合而为七,自始祖以下,父曰昭,子曰穆,依次排序。
而九庙,经王莽修改,渐渐演变而成,以始祖庙、太祖庙、七亲庙合计九庙。
其中的供奉者,除了始祖与太祖,都是“宗”。
始祖与太祖,可用“祖考”代指。
而宗,又分为昭与穆。
是以,本来应为“九庙祖考宗昭穆”,江昭舍去了一个字。
昭!
其实,这一联对得并不高明,但不影响它有点特殊。
此联一出,不少大员都转头望了过去。
江昭,舍去了一个昭字?
这怎么能舍去呢?
谁都能舍去一个昭字,你江子川怎么能舍去一个昭字呢?
书案,赵祯一叹。
他知道江昭话中音都是在说些什么。
人都是有怨的啊!
这两次,他的确是太过为难这位江爱卿。
但凡换了一个新科状元,都得完蛋。
“既然爱卿不能抉择,那朕为你抉择吧!”
赵祯说着,执笔压纸,手书六个字:
九庙祖考宗昭穆!
墨干,皇帝掀起纸张,缓缓念道:
“九庙祖考宗昭穆!”
“这幅字就送予爱卿吧!须知,昭字显明,不可去矣!”
九庙祖考宗昭穆,并不符合“去字”的对联方法,甚至就连字数也不吻合。
但不影响什么,只因这是皇帝补出的下联。
一位紫袍太监送上墨宝,几十位紫袍大员齐齐望向江昭,目光一一不同。
有艳羡,有惊诧,有平静。
不过,这事倒也并不特别让人意外。
区区一位上任不足一月的六品小官,竟然有本事抵得住尚书级数人物的争斗,足以证明其的确是有大本事。
但凡稍有培养,那就是宰辅根苗。
此外,这种隐晦抱怨的方式,于文人中并不少见。
只是方式不一样而已。
或是作文章,或是作诗词,或是隐晦上谏,或是毛遂自荐,不一而足。
只不过,江昭要猛一点而已。
他是纯粹的出道即打巅峰赛。
历经官家盘问、户部右侍郎呵斥、右都御使质询而不败。
妥妥的富贵险中求!
皇帝惜才,也不稀奇。
并且,要是不出意外,这幅墨宝也仅是个开端。
“臣江昭,拜谢陛下。”江昭一拜。
赵祯颔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