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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春天来了

第十七章 春天来了 (第2/2页)

被压抑太久,突然这么一激动,差点得意忘形了。我赶快控制住情绪,让自己一脸的春色“躲”起来一点。还好,大家被今后的任务繁重吸引过去,没有注意到一个“从奴隶翻身到将军”的人,正在那儿傻笑。
  
  周末,蔡来了。他这次只带来了一条被炸烂的鱼,所以就不去他哥那儿了。
  
  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多了许多,但是,两个人都有许多事要抢来说。在这种情况下,往往男人是有气度的,他开始静静地听我大放“厥词”,说着自己喜不自胜的话。
  
  “你站稳脚跟了只是一方面,主要是让支持你的校长们有了交代了。”他对我的成绩并不稀奇,“留校任教不那么容易的,而且,……”他不说下去了,转一个弯就来提醒我:“为什么之前没有人告诉你呢?”
  
  对,我转转眼珠子,思考起来:教务处听了二班的话肯定保持沉默,张主任只会唱反调,估计是一时半会儿没有找到下嘴的地方;二班学生对我很友好,这我心领神会;一班的学生估计也听到二班同学的议论,记得曾有人问过我:“老师,你教二班是不是用了不一样的教材呀?”我说:“一样的,都是我编的,只是我有了对你们一班教学的经验了。”还有那教二班的别的老师呢?……都统一保持了静默……
  
  “所以,你不要太乐观了!”蔡泼的一大盆冷水,的确让我冷了下来。“哪里有那么简单!”他又说:“高师马上又有一批老教师会调回来,他们都是老大学生,过几年,新的大学生也会分进来。你们的地位还是最低的。”
  
  是呀,看来夹着的尾巴还得夹着,蓬蒿人依然是蓬蒿人哪!
  
  “我也想调到县城来,托人提过一句,就被县教育局的希局长立即驳回,说我刚调去大城就不安心了呢。”蔡的话,也就是他的现实主义又把我这个喜欢超脱出世的人,一棒击中要害了。真的,这下不是泼冷水,而是泼起冰来,我们的现实生活才是最艰难的,这么两地的遥望实在太苦了。有实例可证:我以前的两个班主任,一个高老师,一个游老师,就是因为这个问题,他们的小家都活得非常辛苦。
  
  高老师有了三个孩子,他的妻子病病恹恹的,本来在下面公社的小学教书,调不回县城,只好请长期病假。一家人挤在高师的一角,生活艰难,还不招人待见。游老师的妻子是他老家的同乡人,非常勤劳,家里什么事都是她张罗,上面四个老人,下面两个孩子,种田赚工分。游老师遇到节假日就赶快回去帮忙,手里几个工资也大都贴补家用了。
  
  我与蔡显然是在步他们的后尘。
  
  还是不说烦闷的将来吧,蔡说起了他的抓鱼故事。
  
  他们大城中学不远处有一个大水库,去年拦出了一角来做养鱼塘,这可能也是农村的一种悄悄的改变吧。
  
  老杨是初二一班的语文老师,还是班主任,蔡也教他们班的政治思想教育课加体育课。他们班里的一个学生,偷偷告诉他们,这个鱼塘是他父亲在管理,他知道鱼塘里有许多鱼,而且已经很肥大了。他要父亲抓些鱼给老师,可父亲迟迟不说话。他灵机一动,就带着老杨与蔡到那个鱼塘去了,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们穿着带去的长筒套靴,在靠岸边的水草滩里摸来摸去,好不容易才抓到一条。可这次的胜利,让他们野心勃勃,想再多几次胜利!接着一个月,每逢周五晚上,他们两个就偷偷去摸鱼了。渐渐有了经验,胆子也大了,心也贪了,就自己做了一个小网,一网可以捞上来好几条,于是就有了蔡周六下午,拼命骑单车回来送鱼的事。而老杨的李颜正好怀孕了,需要营养。他们也就不顾一切地每周都会去冒险。
  
  有一次晚上,已经快十一点了,因为太安静,他们的动作就大了许多,“哗啦哗啦”,“渔夫们”开始拉网,觉得沉沉的,好像收获很大。不想,惊动了岸上一个夜归人:“谁?”那人一边厉喝,一边照着手电过来了……他们俩个吓得魂飞魄散,不管怎么样,他们是在偷呀,而且是老师在偷……怎么办?他们也顾不上四月天的水还是冷得透骨,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慌忙钻进了已经长得很茂盛的水草堆里……
  
  还好,又来了一道手电光,叫那人过去了,他们叽叽咕咕了几句,一起走了。老杨浑身哆嗦着凑到也是哆嗦着的蔡旁边说:“是那学生的父亲来了,他把那人拉走了。”
  
  看来,他父亲是早就知道他们的“偷鱼”行动的,有点故意让他们去弄几条,还怕有危险,远远躲着保护他们呢。因为他的儿子常常告诉他,这两个老师都是“汤司令”,每天买一点青菜加一碗汤吃饭。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时候,红土地上的老俵是多么憨厚朴实善良呀!我听得满眼都是泪花……
  
  蔡与老杨也不敢再去打扰人家了,“金盆洗手”,从此回到“汤司令”身份。
  
  谁知,居然有个真正的偷鱼贼来了,他不是想自己捞一条吃吃,而是想去卖钱,可又想出了一个馊主意,用炸药来炸,一下子炸死了很多鱼。于是,队里和那学生的父亲,在鱼塘边上拦起了电网。炸死的鱼分给了学校的老师们。
  
  在教学上,不管怎么说,我对自己的一点信心有了。平时,除了工作外,就又有了心情读英语。许国璋英语第二册,我已经自修读到十五课了。我对结构性很强的英语语法,理解不难,就觉得难在大量的小词组,尤其是介词小词组。所以每天一早就架起腿,一边练功,一边背单词和词组。
  
  当然,身陷在文艺班里,必须得动脑筋想节目,好在我已经是班主任了,不用构思一整台的演出事宜。对于每学期一次的班级会演,我都只出一个节目,因为考进来的学生不一样,他们中有好几个人有组织演出的能力的,我只要安排好后,他们自己会很出色地完成任务。
  
  这次,我准备了一个舞蹈小剧《鸿雁南飞》。主题构思是从电视里学来的,但是,剧本的所有细节还得我自己完成。大概内容是:鸿雁要南飞了,同行的还有野鸭与天鹅。然而,途中遭遇狂风暴雨,野鸭和天鹅都败下阵来,不愿再飞了,只有鸿雁战胜了恶劣的气候,不断向远方的目标飞去。
  
  我还是把写好的本子交给了庄老师作曲。这是我与他最后一次的合作。
  
  心里有春天,春天才会更和暖,眼里的五彩百花才缤纷好看。骨子里有了硬气,人才挺得直,走得快。我终于把自我捡回来了。
  
  周三没课成了我的小假日,我决定去踏春,出去走走。
  
  三步两步就到了县政府,可维琪不在办公室。只好再走,过了浮桥,穿过“南京路”,去找小芳的哥哥小郑,探问一下她的近况。
  
  小郑虽然在,但是他好像很忙,最近剧团也是春天来临,老戏新翻,一齣一齣在赶排呢。
  
  我从他那儿得知,小芳一切都好,工作不错,还找了一个对象,也就放心地折回来了。
  
  路过米粉店,香气扑鼻,真想进去吃一碗,我的口袋里现在不缺钱。可是,才踏上台阶的脚又缩了回来,不行,在大城中学还有一个“汤司令”,我得在周六买点东西等他来呢。把口水咽下去后,我就在锦河边的石阶上坐坐,晒晒春天的太阳。河水依然清澈见底,波光粼粼。想起差不多一年前,我满怀愁绪地坐在这里,心情沉重,与现在恍如隔世……
  
  然而,现在的我,心情是既松缓又紧张的,今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清。大人物都说要摸着石头过河,我们小人物就是那一滴水,随着春潮滚滚向前而已。不知为什么,我背起了许国璋英语第二册的第二课,“TheGoldenTouch”,(点金术):“Longlongago,……”
  
  那时候的我,虽然什么也不懂,但是有一点是知道的,如果不努力,就会被滚滚春潮抛弃,那么努力什么呢?对于我这种“小布尔乔亚”,也就是只知道要勤奋学习知识,学了知识干什么呢?以前传统的教育的那个目标变得模糊了……现在得个人奋斗,要多学习本领,去建设和实现“四个现代化”。那么现代化是什么样的呢?是好的生活?好的生活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是不是大家学会了如何富有?就好比学会了“点金术”?……
  
  暖暖融融的阳光把我照迷糊了,想不出来今后我们会怎么样?但是,有一点是知道的,肚子饿了,得赶回学校去了。
  
  在过浮桥中,遇到了一个人,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女孩子。她走到我跟前说:“我认识你,你是汪老师。”我点点头,看着她没有作声。她那秀气的脸有点呆滞,但是说的话很清晰:“我的哥哥与蔡老师是同事,在大城中学教书。”
  
  “嗯,”
  
  “我去年考高安师范文艺班没有考取,我想今年再考……”突然,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白雾,可不是泪水,好像是一种奇怪的东西,目光也变得发直,她越来越说不清楚话了,“我没有考取,想再考,你能不能帮我,没有考取,我没有考取……谁帮帮我……”然后,她也不再对我说话了,独自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边说边笔直地向前走了。
  
  我有点心绪不定,转身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怕她会不会跌倒。同时,我想起来了,这事蔡提起过,一个姓许的老师说,他的姐姐考高安师范文艺班,没有录取,有点精神不正常了。看来她真是考砸了,本来一次失败不算什么,但大问题是她变成了“范进”了,可那个范进是考了几十次后考中了才发疯的,而她却只考了一次就……谁能把她一巴掌唤醒?也可能几巴掌都唤不醒了,这个样子还能再考吗?
  
  在春潮涌动中,不是每一滴水都可以随波逐流的……
  
  这个偶遇,把我的情绪砸得低了好几分,我得赶快回到宿舍去,不想再晃荡了……
  
  谁知在我的房门口,又有一个不速之客在等着我呢。
  
  也是一个女生,瘦瘦小小的个子,一见我就热情地笑了,用上海话与我打招呼:“侬回来啦?”
  
  “侬是啥宁?”我的心还在刚才那个让我忧虑的女孩身上,回不过神来。
  
  “我是蔡新华的同学吴民的女朋友,高亦霞。”
  
  我一边开门一边说:“吴民听到过的,但是我与他不熟悉呢。”
  
  我们一起进了房间,她也不客气,直接就说:“我到高安来办事,没有熟人,想能不能在你这儿住几天?”
  
  这把我犹豫住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只有一个转弯抹角的关系……她一直不做声,等着我先发声。那时候的人都困难,她到县城办事,没有钱去住旅店,吃饭馆,只能求助一个熟人。可我不是她的熟人,怎么办?我看看她一脸的忧愁和无奈,目光里好像充满了期待……我这个人的软肋就是在别人对我的期待上,说明人家信任我呢!于是,我赶快说:“你还没有吃饭吧?我们一起去打饭,等会儿下了课,要排很长的队呢。”吃过饭了,我们也就成了熟人了。小高真会说,她告诉我说:吴民分在工矿子弟学校,而她还在农村没有上调。她想搞病退回上海。
  
  “那你们不就成了分居两地了吗?”
  
  “与其在这里分居,还不如有一个人先回上海。”
  
  “病退不是很好搞呢,”我想起了弟弟“拼死吃河豚”的那番努力。
  
  她却很有信心,说:“现在上海政策松了,听说云南知青在请愿,又是卧轨,又是绝食呢。”
  
  后来两天,我变成了她的盟友,一起搞起了如何搞病退的“小动作”。她说她一直有肾病,就去县医院验小便,结果是正常的。我说我报名上学时验小便,医院说我不正常,我是吃了许多西瓜重新验了,才勉强过关。我建议拿我的尿去冒充,可结果,还是正常。
  
  我突然明白过来,对她说:“看来,你得回上海去检验,这里是不会让你病退了。”
  
  后来,她是回上海去了,听说还真的病退成功了呢。
  
  与高亦霞前脚后脚的,是蔡带着老二班的姜同学来了。姜分在上高县下面一个中学,出来一次不容易。他们是难得见上一面的,滔滔不绝的话把整个周六晚上与周日的上午全占满了。我只是充当了一个旅馆服务生,给他们端茶送饭,晚上还得到金花老师那儿去挤铺。送走了姜同学,我与蔡的时间也就只有两个小时了。
  
  他赶快当个传话筒,告诉我一些毕业后同学们的琐事。尤其是在上高县的“新闻”。他们新一班的事情,我听过就忘,当然,关于我们文艺班的就不一样了,如春雷滚滚,响在耳畔,传进心田:戚祯与爰平结婚了;凯丽与那个司机结婚了;阿兰与“乔老爷”结婚了……但是,没有关于赵侠的情况,怎么回事?我着急地问,蔡说:“他们上高的人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本来对“小道消息”,闲言碎语很反感的我,现在真的是嫌太少了,就这么两句,把我一颗心提起来了,却没有了下文……
  
  ***************
  
  耿坚编审评:
  
  本章名《春天来了》,作者在这里深情呼唤的主要是社会的春天和人生的春天。唯其如此,小说才更凸显现实意义。终于可以参加高考了,终于可以病退回城了,寒意还是有的,高考有2年教龄限制,病退了就业不易,但毕竟春光在前头了。
  
  自然有四季,人生有春秋。站在人生之秋回望刚参加工作那年月,不得不承认那真是活力滿滿的春天啊。工作稳定,经济独立,眼界开阔高远,做什么事都有劲,挑两个文艺班的教学重担照样尽心尽力。虽然有迷惘,但理想的雏型也在酝酿中。恋爱着,幸福着,青春作伴共走新征程。
  
  必须指出,作者的筆触没有停留在呼唤春天之上,而是通过讲过去年代的故事、展现过去年代人们的生活,引发读者对于现实生活的启示和思考。本章中呈现的恋人关系、同事关系、上下级关系的处置以及人与人相处应真诚相待等理念,在今天社会仍有一定的普遍性和现实意义。例如,对于恋人之间的交流和互动,现实中往往重男方付出,而漠视双方平等付出;再如,现实中上下级关系功利色彩浓重,而在本章中,我们可以触摸到那个纯真年代中人们的简单、率性、朴实、温暖的心灵。
  
  在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中,读读作者叙述的过去的故事和对过往的反思,是大有裨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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