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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骨牌·血契

第397章骨牌·血契 (第2/2页)

花痴开接过碗,热气蒸腾到脸上。“谢谢师父。”
  
  夜郎七哼了一声,在墙角的木箱上坐下,开始卷旱烟。他的左臂缠着绷带——那是与屠万仞最后对掌时留下的伤,伤口不深,但煞气侵入了筋脉。
  
  三人围着一盏煤油灯,在沙漠腹地的废弃驿站里,分食一锅肉汤。
  
  这是十七年来,花痴开第一次与母亲、师父坐在一起吃饭。没有言语,只有汤匙碰碗的轻响,夜风穿过透气孔的呜咽,以及远方隐约传来的沙漠狼嚎。
  
  直到花痴开喝完最后一口汤,夜郎七才开口:
  
  “屠万仞说的‘忘川号’,我查到一点线索。”
  
  花痴开和菊英娥同时抬头。
  
  “三十年前,确实有一艘叫‘忘川’的赌船在东海一带活动。船主是个神秘人物,代号‘摆渡人’。”夜郎七点燃旱烟,辛辣的烟雾弥漫开来,“那艘船不接普通客人,只做‘生死局’——赌注不是金银,是秘密、人命、或者……未来。”
  
  他吸了一口烟:“花千手失踪前三个月,曾对我说,他接了一个‘不得不接’的局。我当时问他对手是谁,他只摇头,说‘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影子’。现在想来,他说的可能就是‘天局’。”
  
  “船呢?”菊英娥问。
  
  “十七年前,也就是花千手死后不久,‘忘川号’在东海遭遇风暴沉没,无人生还。”夜郎七弹了弹烟灰,“官府的记录是这样。但我托江湖朋友打听过,有人说在沉船前夜,看见有小艇从船上离开。也有人说,那场风暴来得‘太巧’。”
  
  花痴开握紧了胸口的铜钱:“船沉在哪里?”
  
  “东海‘鬼哭礁’附近,那片海域暗流多,水又深,打捞几乎不可能。”夜郎七看着他,“你想去?”
  
  “父亲的遗骨……可能在那里。”
  
  菊英娥的手轻微颤抖了一下。
  
  夜郎七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东海现在不太平。‘天局’在海上也有势力,而且最近有消息说,他们在找一样东西——一副‘骨牌’。”
  
  三人的目光同时投向桌上那七张暗沉的牌。
  
  “司马空知道骨牌在您这里吗?”花痴开问母亲。
  
  “他不知道具体下落,但应该猜到了。”菊英娥说,“这些年,‘天局’的人在找两样东西:骨牌,和我。”
  
  “所以您不能去东海。”花痴开斩钉截铁,“太危险。”
  
  “开儿……”
  
  “母亲。”他第一次用这个称呼,声音坚定,“十七年前,是您保护了我。现在,该我保护您了。”
  
  菊英娥想说什么,却被夜郎七抬手制止。
  
  “他说得对。”夜郎七按灭烟头,“英娥,你现在去东海,等于自投罗网。而且骨牌既然交给了开儿,就该由他来决定怎么用。”
  
  他看着花痴开:“但你也要明白,一旦骨牌的秘密被解开,你面对的可能不只是‘天局’。你父亲当年到底卷入了什么事,我们谁都不知道。”
  
  花痴开拿起一张骨牌。牌面的符文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师父,您教我千术时,说过一句话。”他轻声说,“‘赌桌上,最可怕的不是对手出老千,而是你不知道赌注是什么。’”
  
  他抬起眼:“现在我知道了。赌注是父亲的清白,是母亲的十七年,是我这条命。”他顿了顿,“也是‘天局’想掩盖的某个真相。”
  
  夜郎七与菊英娥对视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有骄傲,也有无可奈何的释然——雏鹰总要离巢,刀刃总要出鞘。
  
  “你打算怎么做?”菊英娥问。
  
  花痴开将骨牌一张张在桌上排开。七张牌,七种符文,在煤油灯下构成一幅诡秘的阵列。
  
  “我需要先解开这些符文的意思。”他说,“然后,去找‘忘川号’。”
  
  “怎么解?”
  
  “去‘博识楼’。”花痴开看向夜郎七,“师父您说过,天下奇文异字,若博识楼不识,便无人能识。”
  
  夜郎七皱眉:“博识楼在江南水乡,这一路……”
  
  “这一路‘天局’的眼线遍布,我知道。”花痴开收起骨牌,“所以我要一个人去。”
  
  “不行!”菊英娥脱口而出。
  
  “母亲。”花痴开握住她的手,“您和师父的目标太大。我一个人,扮作寻常旅人,反而安全。而且……”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这是夜郎七早年给他的保命之物,一直没用过。
  
  “我会换一张脸。”
  
  夜郎七盯着那张面具,许久,长长叹了口气:“你真的长大了。”
  
  不是夸赞,是陈述。
  
  花痴开将骨牌重新包好,贴身收藏。铜钱在胸口,骨牌在怀中,父亲的遗物与母亲的托付,在此刻化为沉甸甸的重量,也是力量。
  
  “什么时候动身?”菊英娥的声音有些发颤。
  
  “天亮前。”花痴开看向透气孔外的星空,“沙漠的夜路,我熟。”
  
  夜郎七站起身:“我去准备马匹和干粮。你……”他拍了拍花痴开的肩,“和你母亲多说会儿话。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他推门出去了。土房里又只剩母子二人。
  
  煤油灯的光暗了些,菊英娥添了点油。火光重新明亮起来,映着两人相似的眼眸。
  
  “开儿。”母亲忽然说,“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相比你想象的更残酷,你还要继续吗?”
  
  花痴开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墙上那张泛黄的沙漠地图,炭笔标记像一条条蜿蜒的伤疤。
  
  “母亲。”他反问,“这十七年,您可曾想过放弃?”
  
  菊英娥笑了,眼角的细纹舒展开,像是回到了年轻时的模样。
  
  “没有。一天都没有。”
  
  “那我也不会。”
  
  简短的对话,胜过千言万语。
  
  菊英娥从行囊里取出一件旧衣——靛蓝色的粗布短褂,洗得发白,肘部打着补丁。
  
  “这是你父亲常穿的衣服。”她说,“我留了十七年。你带着,路上……当个念想。”
  
  花痴开接过。布料柔软,带着淡淡的樟脑味,和记忆里父亲身上的气息重叠。
  
  “我会找到他的。”他轻声说,“不管他在哪里,在海底,还是在天上。我会带他回家。”
  
  菊英娥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别过脸去,肩膀微微颤抖。
  
  花痴开没有安慰,只是静静等待。有些眼泪,需要流出来才好。
  
  许久,母亲擦干脸,重新转回来时,已恢复了平静:“你父亲常念叨一句话,说是他们花家祖上传下来的——‘赌局如人生,落子无悔,开牌无怨’。”
  
  她握住儿子的手:“开儿,记住。无论你揭开什么牌面,妈都不怨你。你父亲……也不会。”
  
  窗外,沙漠的风声渐紧。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足够一场漫长的告别,也足够一场漫长的开始。
  
  (第397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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