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0章宽以济猛,猛以济宽
第3780章宽以济猛,猛以济宽 (第2/2页)说他们是看到了邺城南北的贫富差距而心生愤懑的,也有表示说他们是见到了骠骑军的强大之后要弃暗投明的……
魏延对这些人给予了相对较好的待遇,仔细询问城内的布防、士气以及粮食储备情况。
这些零散的信息汇聚起来,让骠骑军对城内的困境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
随后真正的『大鱼』,开始上钩了。
一夜,几名黑衣人悄悄缒下南城,他们没有像普通逃难者那样慌乱,而是目的明确地向着骠骑军的方向潜行,很快就被巡逻队『请』到了魏延的大帐。
来人是南城的一名曹军军校。
他带来了极其重要的情报……
城内粮食即将耗尽,南城守军怨气冲天,几乎到了哗变的边缘。他甚至透露,部分对曹丕统治不满的豪强代表正在暗中串联,寻求与骠骑军接触,愿意在适当的时候作为内应,但需要骠骑军给出更确切的保证。
『他们想要什么保证?』魏延冷声问道。
『他们……希望骠骑将军能亲笔签署赦免状,并承诺保全他们的家产爵位,事后仍能在冀州为官。』军官小心翼翼地回答。
魏延哈哈大笑,『主公赦免状?想得倒是轻巧!骠骑上下,皆论功勋!想要保全家产官位,与其求这一纸状令,不如好好想想如何立功!别说什么都做不了!做不了,就等着和曹贼一起困死吧!』
谈判,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一条通往邺城心脏的隐秘通道,似乎就敞开在了赵云等人的面前。
消息迅速传回中军。
赵云、张辽、魏延再次聚首。
赵云听取了魏延的报告,并且查看了那曹军军校送来的『邺城布防图』,看了看魏延和张辽,『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三个人的意见,这一次,又不能完全统一。
魏延拍在那份绘于粗糙羊皮之上,且沾染着已变褐发黑血渍的邺城布防图上,声音带着些金石碰撞的铿锵,『这里!南城水门!漳水秋冬干涸,又有此图!还有,那个军校说是在南城备有内应,愿于今夜子时举火为号,开闸献门!此乃天赐良机,千载难逢,岂可错失?!』
『今夜!子时!』魏延目光灼灼,在赵云和张辽脸上来回扫视,『现在都快亥时了!二位还要再等什么?!』
魏延来过邺城,并且还打进去过。
他知道这所谓『内应』可能有问题,但是他不认为攻打邺城有多么困难……
只是死伤多少而已。
魏延都想好了,只要张辽赵云同意,那么他就可以自身为饵,让赵云或是张辽从北城偷袭!
南北夹击之下,还怕邺城不克?
不过么,很显然,赵云并不喜欢以兵卒性命去冒险。
赵云闻言,神色却依旧沉静如水。他默然拿起一旁的油灯,然后让昏黄的光影随着他的目光,在羊皮舆图上细细流淌。
片刻之后,赵云点了点舆图之上的标识,说道:『文长,你且细看……这里标注了有常驻守军,然之前游骑哨探,每日晨昏升起的灶烟,稀薄寡淡……此为一疑也。』
『此外……』赵云手指并没有停顿,连续点向了另外几处他所疑虑的所在,『水闸之门,所谓「密道」,依图所示,其入口隐于漳河河岸之下……然秋冬既然会枯干,那么春夏必然也可能会淤泥淤积,若是不常年疏通,何可以备军用?若是不可用于军,又怎会选此不宜之处?还有这里……说是可以直通北城,然若细看,这里似乎原图有所改动,这应该是依旧在南城之下……』
一直待在一旁的张辽微微颔首,他对于赵云谨慎颇为认同。
张辽转头看了看魏延,说道:『子龙将军所虑,正是某之所疑。某观此图,羊皮确实是旧物,可偏偏有些新墨……而且即便这是近期新绘,又怎是一届军校,唾手可得?曹子桓,陈长文,虽说未必多么善谋能断,然彼等经营邺城多年,焉能将城中暗垒、伏弩、机关等守御紧要之处,尽泄他人知晓?又是对于此图并无防备,轻易偷窃?某以为,当细审曹军军校。』
魏延提高声量反驳道,似乎有些动怒,『二位所言,未免太过谨慎!用兵之道,岂能事事求全,妄想万无一失?之前某兵不满千,更无良马,不也是杀进城中,来去自如?!现如今我等兵强马壮,却反而是这小心,那谨慎,若是之前某也是这般瞻前顾后,又怎能突进城内?!』
『文长先前之功,确实是非比寻常。』赵云语调依旧平静,根本没有受到魏延的任何影响,『然今时不同往日。我大军压境,围城已有旬月,曹军岂能毫无防备?此刻送来此图,岂非恰合其意?文长勇烈可嘉,然则此番若贸然深入,必是中伏。』
跳动的灯影,在赵云深邃的眼窝中明灭晃动,更添几分凝重,『此图来得实在是太过轻易……所谓献城校尉身负重伤……未必可信。某已令参军暗中查核。焉知此非彼等精心策划之苦肉之计?』
张辽此时从怀中取出一片木牍,放在了案上,沉声道:『都护所言,并非毫无依据。某今晨亲自率队巡城,于漳河下游浅滩处擒获一曹军信使,搜出此木牍。』
张辽指着木牍末尾一处朱红色画押,『此乃签押之印……木牍中明令,「凡能献骠骑军各级将官首级者,皆赐千金」……文长,你所持之图,恐亦是这「千金」饵料之一!』
魏延皱眉,明显表示不悦,『即便是有伏兵,又能如何?我军儿郎,各个精锐!还怕他什么埋伏?!二位,莫不是太小觑我军将士了?!便是有埋伏,也可以强攻进去!』
赵云听了此言,便是沉下脸来,『文长!』
魏延闭上了嘴。
张辽在一旁劝说道,『虽说我军精锐,但是万一不慎,少不得枉死儿郎性命!』
『非是疑也,乃是慎也。』赵云目光如炬,直视魏延,『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魏延还未回答,帐外忽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斥候急匆匆闯入帐内,单膝跪地急报:『启禀各位将军!南城水门方向,忽有火光冲天而起!』
三人对视一眼,便是离帐而出,抬头远眺。
魏延以拳击掌,甲叶铿锵作响,『此必是信号!城中已动手矣!』
『且慢!』
张辽却伸手拉住魏延的手臂,力量沉稳,『文长你再看清楚!火起之方位,与你图中所注水门位置多有偏差!而且这火光聚而不散!分明是曹军点燃的诱敌之火!意在打乱我军部署,引诱我军出击!』
赵云已然有所决断,立刻下令,『文远你即刻领千骑,疾驰至水门外一里处,佯攻诱敌,声势务求浩大,引曹军出战,但接战即走,不可深入!文长,你率本部精兵,伏于漳河芦苇丛中,但见水门守军出击追击文远,便拦腰截击!』
魏延似乎很是急切的说道:『怎是文远去水门?当我去水门才是,文远在漳河埋伏!』
赵云摇头说道:『文远去水门!这是军令!』
赵云多少有些担心魏延一个没忍住,血气上头就扎进去了。
军令二字既出,气氛瞬间肃杀。
张辽拍了拍魏延的肩膀,率先离开。
魏延低着头,也答了一声领命,便是出了大帐。
走了几步路,魏延脸上的怒容却消失了,他微微回头看了一眼大帐,还有张辽离开的方向,眼珠转动几下,叹了口气,低声嘀咕了半句,『……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