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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换弱拍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换弱拍 (第1/2页)

朱标回头,只见三个圈的人都在动:最内圈的老匠人迈着四方步,每一步都踩在鼓点的重音上。
  
  中间圈的口吃学子则像在躲雨,脚步轻快地跳过弱音;最外圈的货郎们最有趣,他们两两结伴,一人踩强音时另一人必踩弱音,竟在走一种奇怪的“双人舞”。
  
  “王爷!”白榆突然指着墙头,“又有人翻墙!”
  
  这次翻进来的是个穿绸衫的胖子,落地时摔了个狗啃泥,怀里的银锭滚了满地。
  
  “我……我是来捐钱的!”他慌忙去捡银子,“听说这儿教人走路?我出五百两,求王爷收我当学生!”
  
  朱瀚蹲下身,拾起一块银锭在手里掂了掂:“你走路时,左脚比右脚重半两。”
  
  胖子愣住:“您……您怎么知道?”
  
  “因为这块银子,”朱瀚将银锭抛回他怀里,“在你左兜里装了三个月,右兜里的却只装了一个月。”
  
  他起身拍拍手,“白簪,把银子收进库房,人请出去。”
  
  “王爷!”胖子急了,“我真心想学!”
  
  “真心?”朱瀚指了指正在敲鼓的朱标,“你若能像他那样,闭着眼走出一条直线,我便收你。”
  
  胖子踉蹡着闭上眼,刚迈出两步就撞上了槐树。
  
  他揉着额头正要再试,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巴掌声——竟是那口吃学子站在他面前,一边鼓掌一边大声说:“好!好!”
  
  虽然每个字都磕磕绊绊,却说得格外响亮。
  
  “你……”胖子瞪大眼睛,“你不口吃了?”
  
  学子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收、收得回,说、说得出。”
  
  日头升到头顶时,朱瀚宣布休息。
  
  众人散去后,他独自走到鼓前,手指轻轻抚过鼓面。
  
  鼓皮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是昨日那个青年敲出来的。
  
  “王爷。”缪行端着茶碗过来,“那几个鼓手还在门外等着,说想拜师。”
  
  “让他们进来。”朱瀚接过茶碗,“不过拜的不是我,是鼓。”
  
  青年们被领进院子时,个个忐忑不安。
  
  他们原以为会见到什么世外高人,却见朱瀚正蹲在鼓前,手里拿着一把糯米粉。
  
  “看好了。”他将糯米粉均匀地撒在鼓面上,“鼓皮绷得越紧,声音传得越远;但绷得太紧,就会像这样——”
  
  他突然用鼓槌猛敲一下,鼓面“嘭”地裂开,糯米粉像雪花般飞溅。
  
  青年们惊呼出声,朱瀚却慢条斯理地伸手进鼓腔,摸出一块松动的鼓钉:“鼓钉是骨,鼓皮是肉,糯米粉是血。三者缺一,鼓便死了。”
  
  他抬头看向为首的青年,“你昨日敲鼓时,心里在想什么?”
  
  青年脸色发白:“想……想让王爷注意到我。”
  
  “所以你的鼓声里全是杂念。”朱瀚站起身,“真正的鼓手,敲的是自己的心跳。”
  
  他将鼓槌递给青年,“再试一次,这次只想一件事——让鼓皮和你的掌心贴得更紧。”
  
  青年接过鼓槌,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他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每一下都像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鼓声起初微弱,渐渐变得沉稳,最后竟与朱标敲出的节奏隐隐呼应。
  
  “好。”朱瀚点头,“从今日起,你们每日未时来此练鼓。不过有个规矩——”
  
  他突然扬手,鼓槌“嗖”地飞向墙头,将一只正要偷吃的野猫吓得炸毛,“练鼓时,不许想任何与鼓无关的事。”
  
  午后下起小雨,朱标抱着木牌来找朱瀚时,见他正站在廊下看雨打槐叶。
  
  “皇叔,”他将木牌递过去,“牌背的话都写好了,您看看行不行?”
  
  朱瀚接过木牌,第一块上写着“站时不怨,走时不争,收时不拖”——是老人的字迹,苍劲有力。
  
  第二块是“慢也算赢”,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稚气。
  
  第三块写着“你不是路障,他也不是风”,第四块是“心火不熄”,最后一块却只有两个字:“听风”。
  
  “‘听风’?”朱瀚挑眉,“谁写的?”
  
  “是……”朱标犹豫了一下,“是那个口吃学子。他说昨夜躺在床上,听见风穿过窗棂的声音,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收得回’。”
  
  朱瀚沉默片刻,将木牌翻过来。
  
  每块牌的正面都刻着“站、走、收”三个字,字体却各不相同:老人的字像山,学子的字像竹,孩子的字像云,货郎的字像路,而最后一块“听风”的背面,竟刻着一只振翅的鹤。
  
  “好。”他将木牌还给朱标,“明日把这些牌挂在院门两边,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挂的时候,让白榆去。”
  
  朱标一愣:“为何?”
  
  朱瀚但笑不语。
  
  “王爷,”白簪匆匆跑来,“太学那边来了人,说想借几块木牌去展览……”
  
  “不借。”朱瀚正在教孩子们编草鞋,“告诉他们,想看就来旧学府,站在雨里看。”
  
  白簪愣住:“雨里?”
  
  “对。”朱瀚拿起一根草绳,“这些字,要淋过雨、晒过太阳、被人踩过泥,才算是活字。”
  
  他突然抬头看向朱标,“标儿,你去把那面旧鼓搬到院门口。”
  
  朱标依言而行。当鼓被放在木牌下方时,人群里忽然有人喊:“我认得这面鼓!昨日有个胖子想捐钱,被王爷赶出去了!”
  
  “不是赶。”朱瀚走到鼓前,“是让他明白,有些东西,钱买不来。”
  
  他拿起鼓槌,“今日我敲三下,能跟着节奏走出直线的人,可以进院学半个时辰。”
  
  鼓声响起时,雨下得更大了。
  
  可奇怪的是,没有人躲雨——他们盯着朱瀚的脚步,盯着木牌上的字,甚至盯着自己鞋尖上的水珠。
  
  当第三声鼓落时,竟有十几个人同时迈出了第一步。
  
  他们走得歪歪扭扭,却都死死盯着前方,仿佛那里有什么无形的线在牵引。
  
  “王爷!”白榆突然指着人群,“那个胖子也在!”
  
  朱瀚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见那个穿绸衫的胖子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他的绸衫早已湿透,头发贴在脸上,可每一步都迈得格外认真。
  
  当他在朱瀚面前站定时,左脚果然比右脚重了半两——不是因为银子,而是因为泥水。
  
  “你叫什么?”朱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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