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击鼓传花”
第十章 “击鼓传花” (第1/2页)我大弟弟建国来了。
当他出现在我教室门口时,我惊喜地呆住了。原来,他接到了正式病退的通知,一个人跑到高安来办理手续。这天是周三下午四点多了。
我们新三班的同学们对我还是友好的,几个上海男生都表示让我弟弟晚上去与他们挤铺。
可我想了想,现在的文艺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点乱,还是找老二班的人好。
我心里的人选,正在操场上跑着呢,他是我的“安全感”,如果找他的话,我就不会陷在人事的麻烦里。我带着弟弟去找了蔡同学。他一口同意,并且一手擦汗,一手拉着我弟弟就去了男生宿舍。
我弟弟第二天自己去了他插队的太阳公社办迁户口手续,再回高安县办,一切很顺利。他对我说,很想趁这次机会,到我插队的仰山去,买一些木料回上海。于是,我就去找班主任高老师与年级主任聂老师请假。要回仰山了。
可我怎么才能将木材运出山呢?
凌萍告诉我,她的父亲是奉新县汽车队的负责人。她很热心地马上打电话给她的爸爸。说好了周日下午一点,汽车准时到库前来接我们,把我弟弟还有木料一并送到南昌火车站托运行李处。
我与弟弟一起回到了仰山库前。与久别的石队长一家见面了。
我与石队长和光桃说不完的话,他们还杀了一只鸡招待我们。我说:“我在高安师范读书两年,还是要回来库前的。”
石队长高兴地说:“好!好!等你回来,我将这新房子的二楼修整好给你住。”
光桃说:“彭家的大女与你们上海人结婚了。”
“是那个杨英和德香?”
“是的,”石队长说:“以后你也找一个,就在楼上安个家。”
我就笑得合不拢嘴。
石队长依然把我当他的女儿看。但是我不会“左”得那样过分,“不拿工资拿工分”地再来给石队长添麻烦。等我以后毕业回来,有了一份工资,我们的生活一定会更好。
在石队长的新房子大厅里,两面墙上还是帖着我画的画,光桃说是石队长贴的,不让人拿下来。有客人来就说是小汪画的。我泪光闪闪地笑了,石队长也憨憨地笑了。
光桃从她屋里抱出了一个小婴儿,说这是石方华,老二。
“‘兰纳得’呢?”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在我心里很重要的人物,“好久没有见着,她一定长高了吧?”
“她去了姑姑家。”
我有点遗憾,这次来没有见着“兰纳得”,我就又想问光桃一些关于我的几个学生的琐事了,“小翠……?”
可我弟弟急了,催我赶快与石队长说,他得在一天半的时间里买好铺板与木材呀!
石队长听了并不着急,他让我们慢慢吃饭,然后就在家休息,他出去一会儿,他是去帮我们弄铺板了。
我拉着弟弟想再去爬山,到沙窝去。
我站在云溪旁边,所有的往事都在心里翻腾……大山里的四月天,还是那么美,黄灿灿的油菜花,红粉粉的杜鹃花,绿葱葱的竹木铺满了绵延起伏的山峦,白纱般的云缠在高高的云雀山上……从溪边突然跳出来的一个小姑娘……我们一起去爬山,我们一起表演,我们一起谈心……可她被后妈卖了……现在她在哪儿呢?
弟弟望着山太高了,不愿意去爬山,他的心事全在铺板上。
我也不勉强,让他呆在石队长家里,就自己一个人溜达到了小翠的家门口。还是那个破屋,黑黝黝的堂屋里什么人也没有。我看了好久,没有敢闯进去。因为看到那个后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问她也是白问。
于是,我又慢慢走向了库前小学。
在库前小学我有过失落,但更多的是收获。八年前,我,一个从上海来的小姑娘,柔弱善良,胆小无能,什么都不懂,可是我成长了,只有在也是同样善良简单的大自然的怀抱里,我才会那么平平安安地成长起来。如果没有坪陂的石队长的关照,没有库前小学的实践锻炼,哪有我今天在高安师范的“汪书记”……
库前小学还是在破破旧旧的大祠堂里,从里面不断传出来的依然是熟悉的读书声,与几个老师在讲解的声音。我在门口探头张望,却看到了库前的一个男知青在中间教室上课。
我马上缩回脚,不想进去了。因为我不知道可以对他说什么。
站在学校门口只一会儿,就有好几个学生的家长看到了我,又惊又喜地说:“汪老师,你怎么回来了?”
“我是陪弟弟来的,马上就会回去。”
“你的学生都在想你呢。”
“是的,我也想他们。”
“现在学校是请了库前知青在教书。”
“是的,我不想打扰他们。”
……
我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进去,最后慢慢地折回石队长家去了。
这两天,我们就在石队长家吃住,不时有人挑着铺板送过来。大约八元钱一副。弟弟直呼便宜。不过,石队长问我,有车吗?我告诉他,同学帮忙,会有车来。他又提醒我,木材出山,需要林业局的批条。我心里就挂了个心事了,不知道凌萍的爸爸安排得怎么样,万一出不了山怎么办?
到了星期天的中午,一吃好饭,大家就扛木板到库前路口。铺板一大堆,方材好几条,石队长还送了我弟弟一副铺板。我给了他十元,他竟然送还给我了。
一到点,我的心还是有点着急的,但是,没有让我失望,县车队的车果然来了。没有想到的是,凌萍也来了。她是不放心,星期天特地赶回家的。当她从驾驶室的副座窗伸出头来对我招呼说,“小汪,准备好了吗?”我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新三班的事让我最近的心有点凉凉的,对什么都疑疑惑惑,总是悬着心。可凌萍一下子就捂热了我,为了保险,她居然自己也来了!
她还挥着一张纸,说是她爸爸一早弄到了林业局的批条。
我们都放心了。石队长,还有坪陂、库前的好几个老表来帮忙,一会儿就装车成功。
又一次挥泪告别,但是石队长与我都好像觉得我只是出去读书,很快就会回来的。此行匆匆,也就是送弟弟回上海。所以,哭着哭着大家又都笑了。
我与凌萍回到了学校,我们成了新三班的好朋友了。
我们两个直接就进了教室。今天虽然是周日,不过,教室里还是有点奇怪,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
第一眼,我们都看到了黑板报,换了新的了。可是,这怎么能与赵侠出的黑板报比!凌萍忍不住就批评起来:“黑板都没有擦干净,白乎乎的。谁弄的这么马虎。”
我跟着“嗯”了一声,就定睛去看上面写了什么:一溜大字,但是,不能算是正楷,因为横斜竖弯涂涂抹抹写的是“遵守纪律,团结一心,建好班级,学好知识,为人民服务。”半块黑板就用完了。下面的小字写的是具体如何遵守纪律的条条纲纲……
我不由得吐出了一个字:“唉!”
凌萍因为是从老三班来的,她立即就说:“不知道是谁出的黑板报,怎么与赵侠比。不要因为一个小事就把一个人才给压下去了。”
我其实有一肚子赞成她的话,但是不好说,因为我觉得背后议论不应该。
那天正好是宿舍大调动,我们文艺班一起搬到了楼下。难怪教室里空空荡荡,同学们都在搬家呢。
凌萍知道我对爬床很烦,马上说与我搭铺,让我睡在下面,她喜欢睡上铺。我心里很明白,她是在照顾我呢。
我们班一共十九个女生,有一个不来住的,这时,我知道了,那个人叫郑远芳,就是长得很像小翠的漂亮小姑娘。听说她的哥哥是县高安采茶戏剧团的。她就住在哥哥那儿。因剧团是在县城那一头,穿过锦江后,再要走一段路,比较远。因此她常常会缺课不来,迟到早退家常便饭。怪不得我总是觉得她像个美丽的影子,一会儿现,一会儿闪的,有点飘忽。
楼下的寝室我们班还是占了西头的三间,一间三张床,六个人。
翁鸣与文秀搭铺,住在我们寝室的外间。像猴一样灵活的她当然睡在上铺,弱小的文秀依然是下铺。
楼下的房间砖石地面,南窗前都是大树,有点阴暗潮湿的感觉。但是,也有好处,门一开,就是底层,拎几桶水容易多了。倒痰盂也方便,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直接倒在门口的阴沟里,拎桶水来一冲,就掩人耳目了。当然,青苔是毫不客气地长出来了。我会心虚,怕人追究,想想吧,不管谁做了不好的事情,哪怕很小很小,大自然就是公平的,也是不客气的,一定会有痕迹出现。怕多事的我,常会一个人端着痰盂,不远百米地跑厕所。就是现在,几十年后,我还会在梦里跑厕所,倒痰盂。
我们房间一隔二,里面是我,凌萍、维琪和小黄。
翁鸣聪明大胆的个性又展现出来了,她请人帮忙,把东面对门大教室里的风琴搬了一台进来,正好放在进门的一块空间里。她说:“在那个琴房里练琴,十多台琴一起弹,什么也听不见。”
于是,别的寝室也学样,一“家”搬了一台。好在学校也默认了。
隔天,我从教室回来,翁鸣一个人在寝室,她练琴练累了,就爬上床去躺在那儿。
我推门进来,她马上探身,看到是我,就说:“你注意到了班里的新动向吗?”
我觉得有些奇怪也很有些紧张,看着她,认真地听她讲……
她就“哈哈”地笑了,“不要担心,没有大事,‘汪精卫’已经没有人叫了。谁敢再叫,我给他一个‘毛栗子’。”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从她嘴里出来的事,什么也满不在乎,我跟着她稀里糊涂地也“哈哈”大笑了。
然后,她又撑起了半个身子,对我很神秘地说:“你注意到了吗?燕芬与凯莉,还有玉蓉天天去语文教研组……”我睁大双眼,带着不解地看着她,
她很快意识到了,我这个人真傻,眼蒙耳塞,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她就把自己的观察都告诉了我:她们一班以前的语文老师叫陈小禾,是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她们去是有心思的……
还有,老二班的戚祯,她与爰平天天在教室的后角落里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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