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杂七杂八
第二十五章 杂七杂八 (第1/2页)这个寒假,我与蔡本来是“小别胜新婚”,可我,老是在抱怨。
我告诉他:学校不知又有什么人在搞鬼,我过了电大英语专科毕业考,文凭却不给我。我想报名今年的高考,他们说三十岁已经成婚的,不可以报名。但是,又说现在上岗要文凭,我留校的,不可以随便排课,这不就是像那篇文章讲的《不要将兄吊起来》?他们就是把我吊起来了呢。
他安慰我说:“或许,他们考虑让你休息休息,不加重担给你吧?”
我无奈地摇摇头,直觉告诉我,不是那么回事。
“以后我们的方向总是想回上海的,那里再杂七杂八,别放到心里去。再说,学坐‘冷板凳’不也是一门学问吗?”
好在,蔡说他有进步,收获很大。进厂只有两年光景,他已经提升为车间里的计划员了。自从他上岗,车间没有了前空后忙,月底老是要加班的现象,也没有了材料要么缺,要么多,配不成套的情况。所以他得到了上上下下的认可和表扬,奖状铺满一桌子,同事们还给他起了一个绰号“蔡老板”。
我心里受到了很大的鼓舞,蔡又以自己的勤奋努力,为我们今后能调到一起,在希望之路上铺下了第二块“石头”。
蔡的小侄女李子一晃眼三岁半了,她还是聪明伶俐,学什么像什么。我们一结婚,她不知道怎么学会的,很快改口叫我婶婶。
那天,我在楼上缝刚换洗的被子,听到她在下面大声念着一首儿歌:“唐僧骑马咚那个咚,后面跟着个孙悟空,孙悟空跑得快,后面来了个猪八戒,猪八戒鼻子长,后面来了沙和尚,沙和尚挑担箩,后面来了个老妖婆,老妖婆……”
我正在想这首儿歌也就是押韵顺口,写得真不怎么样……突然,李子大哭起来,
丢下手里的活儿,我一溜小跑着下了楼……看到蔡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婆婆,李子的嗯奶,正大发脾气地打她,嘴里骂着:“我知道你们都恨我,可是你怎么可以骂我老妖婆!”
“是老师教我的!”李子一边哭一边说。
可是嗯奶不相信,用她打毛衣的针戳着她的嘴说:“看你还骂!看你嘴硬!我也是辛辛苦苦在带你,一代带大,还要带一代,带了这个,那个不开心……”
我大惊失色,马上去拉开李子,“姆妈,她是学来的,她不是说您呢!”
“你管什么闲事!你又回不来上海,一个个都是讨债鬼!”
她对我也没有一点客气,依然不依不饶……我觉得非常诧异,可对着让房间给我们,自己去住阁楼的婆婆,我没有一点办法……
我还是心疼孩子,依然硬头皮着去拉李子,对不知道为什么怒火攻心的婆婆说:“您歇歇气,我来骂她。”
“李子,你跟我上楼,我也要好好骂你几句。”我把孩子带上楼去了。
在我的房间里,我给她擦擦眼泪,拿出来几颗大白兔奶糖。她不哭了,可是,她的嘴边留下几个红点点。
晚上,我把这事告诉了蔡。
蔡说他大哥大嫂也生了一个女儿,现在在外婆家,可能发出话来,也要爸妈领。他们说:都是孙女,为什么有不一样的待遇!
蔡的母亲那时候五十出头,正好更年期,心事一多就烦躁,她这么一打骂李子,大嫂便没有再提要老爹爹嗯奶领孩子的事了。
这次李子又跟着我回江西。他的父母说火车上规定,小孩子超过一米高度就要买票了,趁现在还可以免票,多回来几次。
嗯奶给李子买了两套新衣服,一大袋吃的东西。这就是亲人之间的说不出来的一种亲情。
1981年的上半学期,果然学校没有给我分配工作,让我做了“零时工”。音乐老师有人请假,我代音乐课,外语老师缺人,我代外语课。
我为“冷板凳”还写了这么几句:
“在热闹的时代,突然被冷在角落的板凳上,情绪结冰?还是心凉?
怎么许多投来的眼神都像是从西伯利亚吹来的雪霜!……
可是,只有不屈的意志,自始自终没有冷落我,
告诉我一定要看向远方,那里才有春天的芬芳!”
我还是会与隔壁邻居老师们一起聊聊天,那样,时光会流得快一点。
罗老师告诉我,他们语文教研组1978年开始编撰的一套四本《古代文学作品选》已经印刷出版,分发给学校每个老师一套。可是,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去领取,我到底属于哪个教研组呢?
好在小韩老师,她说服了刘老师,为我申请了一套。这套书,虽然里面都是那个时代的语言,但是,我珍藏到了现在。在“寒气逼人”的那段冷淡期,不是很容易得来的一朵“花”,对我会有特别的一份情感。
这个时候,学校里发生了一件事,好像与我无关,可也牵动了我孤独的心。
学校图书馆在我心里最热乎,因为她是我越感觉“冷”越会去的地方,每一本书都会给我温暖。万老师知道我喜欢两本杂志,一本《收获》,一本《萌芽》,她总是会帮我留着。
有一天的半夜里,我被嘈杂的声音惊醒,身边的曾华睡得“呼呼”的。可我觉得不对,有大事发生。于是我一骨碌爬起来,想出门去看看。曾华被我吵醒,她说:“老师,怎么啦?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要,你明天还要上课呢,我一个人去,外面已经有很多人了,不怕。”
在万老师她家门口聚集了一大堆人,我看到了愤怒激动的万老师,已经失去了她平时的那种典雅气质,泪流满脸,正声嘶力竭地大骂,“无耻的东西,我要告你!”
反正也睡不着了,我就站在那儿,东一句西一句地听着“闲言碎语”的解释。
万老师的女儿在隔壁高安中学读高一,她的日记本无意间给万老师看到了。里面记录了她与语文老师的来往,好像已经不是一般的师生关系了,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与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师,他们在干吗?做母亲的焦急已经不言而喻了。她逼着女儿,写了一封信给老师,约他半夜十二点来家里相会。要女儿对老师谎称父母出差了,而她也对女儿撒谎说,那么做,只是要他来谈谈。
于是,万老师事先安排了学校保卫科的科长兰老师,陪她一起躲在隔壁守候着。
她女儿的语文老师真的来了。
那种事不用明证,只要这个老师一步踏进万老师的家,就已经是铁定事实了。他被堵在房间里,保卫科长兰老师将他连夜押去了公安局。
没有多久,就传来消息,这个老师被起诉判了有期徒刑三年。
接着,万老师很快就全家调走了。
“闲话中心”还有后续故事补充:说那个老师与妻子分居两地,长达十年。因为万老师的女儿与他的妻子很像,不但是长得像,连说话的样子,性格脾气都像,而万老师的女儿,又被这个老师的文才吸引,于是,最终酿成了两家人的悲剧。
夫妻长期分居,不一定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但是,总归是不好的。我们学校的老师,分居的很多,包括我,都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这件事对于我,最大的遗憾是万老师调走了。她对人并不是热情洋溢的那种,而是会很快理解人的那种。你只要经她手借过几次书,她就知道你喜欢什么。没有多余的话,她总是会为你留着你想要的。可是,后来新来的那个老师,是解决夫妻分居而调来的老师家属,她什么也不懂,每次借书,只好自己去到处翻找。
很出乎意料的是,不久我又有了一次难得的“工作”的机会,让我又炙手可热了。
学校发了一个通知:为了要迎庆“红五月”,举办文艺节目大赛,各班都要出节目参与,随之,不少人开始想起了我,一个排练老师。
首先想到我的是文艺教研组组长曾老师,他的女儿在82届英语班。他说让我给他们班排一个舞蹈。我一口答应,问他们要排什么。英语班女孩子多,可以选出十六个人来排一个群舞,曾老师的女儿是队长。她们告诉我,喜欢藏舞,选了歌曲《翻身农奴把歌唱》。
我马上就构思起来:三个段落,引子出场,第一段抒情“太阳呀霞光万丈,雄鹰呀展翅飞翔……”,第二段,不唱歌词,全由邀请的文艺班乐队伴奏,速度加快,热烈奔放,第三段,停顿一下,来一个悠扬的深情的慢板,……“幸福的歌声传四方”,重复两句时再掀高潮,用欢乐的情绪表达,然后下场。
排练开始了,我真觉得心情舒畅,得心应手,好似回到了从前。
马上,跟着来邀请的陆陆续续有三个班:一个是理科班的三个女生,她们要跳“金梭和银梭”;一个是文科班,他们要求把全班编排上去,歌曲是“踏浪”;还有一个班也是理科班,他们说让我帮选一个。
我统统都答应,先把自己的学习计划放下,这几个“任务”早已足够使我的荷尔蒙膨胀起来了。
每天我都在构思,关起门来做一个“神经病”,独自想呀想、跳呀跳、转呀转……
我很快把“金梭和银梭”排出来了。别看是理科班的女孩子,我用了“跑跳步”作为单一舞步,加上手的动作很多,穿插掌,大云手,风火轮……,把她们累得够呛,可她们感染了我的“神经病”,跳得十分投入。
那个要我来选个节目的班,我很快想到了,以前庄之梦老师的同学丽娜,曾经教我们七九届文艺班一个有情节的舞蹈“乡间的小路”,我就移花接木,也是情景小舞剧“清晨,我们踏上小道”。
最难的也是要求最高的是那个文科班。他们的文娱委员会跳舞,并且跳得很不错。可要全班上台一起跳,那不是左脚右脚分不清的情况又来了?这还不是只走走台,而是要跳舞,怎么跳?
我苦思冥想了一周,想出来一个方案。“小小的一朵云”肯定由文艺委员独舞,其他三十多个同学,我就让他们通过手势造型来表达山花烂漫与海浪滚滚,那朵“云儿”漫步其中,一会儿穿插,一会儿浮现,一会儿隐没。整个队形变换不多,出场时安排三排人跪地,中间一段散开变成大三角,最后形成大圆套小圆,那朵云就升腾其中。我单独教文娱委员,舞蹈动作要难度高一点,而其他人都是手势操。谁想到,声势浩大的手势操竟然非常好看。
我忙得一塌糊涂,可心里特别舒畅。真真是“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终于,大赛结束,前几名排行榜发布。我一看:第一名是“金梭和银梭”,第二名是“踏浪”,第三名是“清晨,我们踏上小道”,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怎么没有“藏舞”,原来,我本来认为最好的舞蹈,竟然只得了个优秀奖。
我正看着,也在纳闷着,身后有个声音,浑厚动听:“汪老师,前三名都是你编排的呢。”
我转身一看,是新来的文艺老师许章,他对我点点头,我对他笑了一下,我们算是有种默契。我感到,他是认可我了。
曾老师也来了,我马上问他,怎么藏舞会只得了优秀奖。
不说还好,说了他一肚子气,他说:“那个高考补习班,借我们藏舞舞服,说好用了马上还回来,结果他们班有同学穿了去县照相馆拍照,等她们回来,英语班的节目只好挪到了最后。结果,中午一点多后,外请的评委提前退场,藏舞的分数就落后了,这个优秀奖还是平衡后才有的。”
那个高考补习班的班主任张老师听见了,却很生气地说:“怎么可以怪我们呢。”
唉,这该怪谁?怪命运吧!
比赛之后才一会儿功夫,学校就又把我忘了。我依然坐在“冷板凳”上。但是,我心情不同了,周围投来的眼光里分明有了几分温度。
谁知道,正准备接文艺教研组组长一职的许章老师出了事情。
人不能太出色,太引人注目也会惹祸。许章老师就是因为他的内外都秀逸,莫名其妙的;从天而降的一个“罪名”,把他给玷污了。
有一个女生,是许章老师的学生,就管她叫“祸水”吧。其实她也聪明伶俐清秀可爱。不知道她怎么中了邪,痴迷许老师到了忘乎所以。
那天傍晚她去了许老师房里。与许老师讲东讲西,到了晚上十点还不肯走。许老师暗示她,要休息了,她还赖着。十一点了,许老师再一次要求她可以走了。这个“祸水”却是有备而来,她自管自地躺到许老师的床上去了。
许老师呆坐在椅子上,一时六神无主,想想这样不行,他就掩门出来,敲开了方敏老师的门。
那个“祸水”第二天大大方方地做给别人看,在许老师门前,又是刷牙又是洗脸的,暗示她是留宿在许老师房里的。
当然,好事之客怎么会放过这个“动人”的故事,立即就捅到了校领导那儿。
估计“祸水”并不想害许老师,而是想用这种不上台面的方式来逼着许老师娶她。所以学校里那些“好事者”不断从女方那儿拿到“第一手”资料:她是在许老师那儿过夜的。
许老师是个正正经经的人,而且从我个人的观察也体会到,他是个很正气的人。
他哪儿见识过这种“下三烂”的事,大发脾气,但是,一个文雅儒生的脾气,除了把一叠书愤怒地扔在地上外,他只会那么文绉绉地为自己辩护:“信不信由你们,我走开了,我在方敏老师那儿。”
奇怪的是,哪怕方老师不断证实许老师与他在一起也没有用,这种事人们都更相信女方,只要“祸水”不改口,好像许老师要做定“罪行”了。这几天,许老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受尽委屈和折磨。
我对团委书记说:“应该您去与那个女生谈,把她会害许老师的后果说明白,或许有救。”
果不其然,那个咬定自己与许老师好像有什么瓜葛的“祸水”,终于改口了,承认她与许老师是清白的。
这个成了“祸水”的女人,当然什么也得不到,只是给所有的人上了一节课:没有自尊自爱的女人,怎么可能得到一个有教养的男人的心。
但是,许老师的入党,接班做文艺教研组的组长,一系列的进阶都为此按下了暂停键。
人生中碰到这种事,怪谁?又是怪命运吧!
很快,一个学期又快结束了。教务处终于找我商量下半年的工作了。
苏校长依然那个脾性,不紧不慢,不热不冷,他说:“你分到哪个教研组都不合适,我们讨论再三,下半年幼儿园需要老师,你去吧。”
我知道叶梓走了,这个学期的幼儿园是由两个从后勤食堂调来的阿姨在管着,她们只是认识几个字的家庭妇女。于是,有孩子放在幼儿园的老师们怨声载道。
可是,我一时不能接受让我去幼儿园的安排,这算什么?贬职了?流放了?发配了?
本来我还是个“陶渊明”,现在要做“苏轼”了?不由自主地让我想起了他的那首诗:“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对苏轼写这首诗时的心情,我好像一下子透彻了!我觉得自己这艘“不系之舟”,飘过了文艺,飘过了外语,结果飘到了幼儿园。真的是脸上挂不住。这样的留校,还不如当时留在赤岸中学教书,说不定现在已经是高三语文骨干教师了。
我这种人,天生没有做领头羊的能力,也不是会研究出改变人类命运的知识的天才,我就是个最普通的人,但是我会接受任务,执行任务,并且认真努力地把任务做到最出色的那种“二流人物”。可现在好像要我去接受“三流”任务,我顿时陷入了迷茫与彷徨。
苏校长说是说让我考虑考虑,下个学期来接手,不过,他还留了一句:“叶梓不是做得很好吗?……现在学校里分来的大学生都安排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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